带我去阿尔泰 30

七月,是槐树花盛开的季节,他们早就商量着要去采摘些回来,可是,一直也没落实到行动上。

先是因为开空调,安静感冒了,等她好了以后,万喜良又因为淋了雨,发了几天烧。

李萍警告他们说,你们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好不要再随便出去跑。

他们只好将自己软禁起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室内消磨,犹如一对困兽,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起初,他们对这种跟清教徒极为类似的生活很不适应,总是趴在窗口往外看,而且,还要用想象力去弥补他们所看不到的东西。

终于有一天,他们想出一个驱除寂寞的好点子,就是通过电话,从附近的席殊书店购书,一般都是他们打电话过去,让店员们给他们念当月新书的书目,碰见他们感兴趣的,便让店员记下来,跑一趟,送到医院来。

万喜良热衷于美国殖民地时期的文学书,比如霍桑和库珀,而安静最迷恋法国新小说派的作品,比如罗伯-格里耶和杜拉斯,买来的书,他们一律包上书皮,万喜良喜欢用蓝色的铜版纸,安静则偏爱用牛皮纸。

这让他们很是快乐了一阵子,随着阅读范围的扩大,书店的新书已远远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他们开始邮购。先在报纸上登一则启事,说明自己要什么年代什么版本的什么书,并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就等着,很有一点姜太公钓鱼的意思,也怪,总会有人找他们,或廉价或高价把他们需要的书卖给他们。

让安静十分不爽的是,万喜良的收获常常比安静大得多,光霍桑的文集他就收藏了三种,其中三联书店的那一版译得出奇的精致。

安静忿忿不平地说别太得意,早晚我会在数量上赶上你,甚至超过你,你就睁大双眼瞧着吧。

万喜良就笑,说她是痴人说梦,怎么可能,霍桑的书已经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流行上百年了,而罗伯-格里耶的书也只不过有几十年的历史,版本少是自然的。显然这句话更加触怒了安静,她差不多好几天都没理他。

还是他给译林出版社的头头写了封信,为她求得了一本《嫉妒》,她才跟他和好。吃饭的时候,竟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他们现在已经不再去外边就餐了,就吃护工用托盘给他们送来的饭菜,虽然没什么味道,但是总算饿不着。

他们已经不怎么在意这些了,吃喝早退居到第二位,而占首位的是藏书,他们藏书的劲头越来越大,几乎到了欲壑难填的地步,以至于发展到把一些喜欢藏书的同道招呼来,在病房里互通有无,公平交易,这么一来,他们的藏品丰富了许多,柜厨里早已搁不下了。

护士长对他们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因为她一看到他们新拍的X光片就不忍心再说他们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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