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的英雄豪杰,如今都变成含饴弄孙、性情温驯的老人。在这样的时代期待出现杰出人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由于无人胆敢抵抗,武则天的报复措施已达炽烈的程度。
显庆二年(公元六五七年),以潭州都督身份被派至地方的褚遂良,奉命调为桂州都督。桂州乃现今的桂林,今日的桂林是有名的观光胜地,但在当时却是远离长安的偏僻角落。
武则天身边有人格卑劣的许敬宗及李义府等人。对过去反对派的报复,主要由这两个人执行。
“褚遂良正图谋不轨。他凭借先帝遗诏,胆大包天,好像在策划谋反。把他置于桂州,尚不能称为安全。那个地带的居民多为蛮族,褚遂良很有可能在他们的援助之下攻进长安。即使非尊重遗诏不可,也应把他们派到更远的地方才对。”如此奏议的是许敬宗。
依据太宗的遗诏,褚遂良即使有任何大罪,也不得处以死刑。
“该如何是好呢?”高宗对皇后派的大臣已到言听计从的地步。
“调他为爱州都督吧!”许敬宗回答。
“爱州……未免太远了吧!听说那是瘴疠之地,褚遂良年事已高,把他调到那样的地方,不等于要他死吗?”高宗蹙着眉头说道。
爱州是现在的越南。这已形同流放。那是酷暑卑湿之地,风土之病极为猖獗。年迈的褚遂良,一定熬不过去的。心软的高宗,面露忧虑之情。
还说什么等于要他死,这是确确实实要他死啊!……皇上未免也太迂腐了。――许敬宗暗想。
“到该地不见得一定会死,在桂州反而危险。到了爱州,相信褚遂良不可能会有谋反之事。倘若皇上体念褚遂良,就应该让他到爱州为宜。褚翁到该地才是安全的。”许敬宗祭出似是而非的理论来。
“是吗?”高宗当然知道许敬宗的进言,全都是武则天的意思。
不止群臣,现在连皇帝都无法违逆武则天的意思了。
翌年,褚遂良在溽暑之地爱州去世。对武则天而言,这是计划中的事情。她没有违背遗诏,却达成曾对自己册立为后之事表示异议的有力人士复仇的目的。然而,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对褚遂良的处罚。
“现在轮到我了……”长孙无忌听到自己将被剥夺太尉(国防部长)官爵时,仰天叹息道。
“立雉奴(高宗幼名)为皇太子,是我的根本错误。”
看到皇帝成为武则天的傀儡时,长孙无忌不知如此独语过多少次。
“他的确是容易驾御的人,不过,别人也同样容易驾御他……”他曾经对心腹近臣说过这句话。
在妹妹长孙皇后所生的皇子当中,排斥相当成器的李泰而选择意志薄弱的李治(高宗)为继位人,正是长孙无忌的杰作。容易驾御――这是他的选择基准;把皇帝当做傀儡操纵,以便充分发挥自己的权势――则是他当时的企图。
高宗确实是容易驾御的皇帝,但这不只是对长孙无忌而言;对武则天来说,他也是容易驾御的丈夫。
我当时应该选择泰才对。――长孙无忌此时深感后悔。倘若由李泰即位,长孙无忌或许无法操纵自如,但相信别人也无法做到。
“起码不会发生今天的事……”
他有后悔莫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