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打击》 第四章1(1)

无垠的碧空漾着湛蓝湛蓝的天光。三架从鹰山机场起飞的草绿色“Y―5”掠空而来,鱼贯进入空投点。

“Y―5”是运输机5型的缩写,我国20世纪50年代开始仿制的前苏联安―2型飞机。空降兵给这种小型多用途螺旋桨飞机起了个绰号“老水牛”。但别看它模样笨笨的不起眼,既经济通用,低空性能又好,给它一块150米长的草地就能飞起来;即使发动机空中停车,它也能靠自己翼展宽大的双层翅膀安全滑翔下来。因而它不仅适用于运输、空中救护、农药喷洒、森林灭火,更适合空降兵跳伞训练。

机舱里,跳伞的笛声一响,戴着头盔的伞兵上体前倾,两腿弯曲,全身收缩,一个接一个地从机门跳出来,被钩挂在机舱钢索上的连接绳,强制性打开他们身后的主伞伞包,从中弹出个黄色引导伞,飞快地将主伞伞衣春笋拔节般一段段抽出,在风力的作用下嘭然张开,如花怒放。这个过程不超过5秒,之后,每秒50米的自由坠落速度,随即被改变成每秒下降5米。骤然改变的速度,使坠落的人体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然向上提拉了一下。这时人在失去参照的空中,好像纹丝不动,毫无降落感。

仰望天空,几十具黄绿相间的降落伞,花枝般摇曳在几片浮云间。

云影掠过的地面,一条清可见底的小河划了道弧线流向远方,弯出一个遍地沙砾的大沙滩,形成一个开阔的天然空降场。空降场中央铺着块标志着陆中心点的巨大“T”形布;距“T”形布一侧百多米处,设有收伞站;站旁停着一辆白色救护车,站前的竹竿上飘动着一只红白两色的风向袋。“T”形布另一侧的百十米处,有一辆顶部装有四个对空大喇叭的指挥车和一辆“猎豹”吉普车;紧挨着指挥车,撑起个蓝白相间的遮阳伞。遮阳伞下架着一台高倍观察镜和一张上面摆满了电台、跳伞训练日志、表册的可折叠工作台。

一位伞训参谋转动高倍观察镜对空观察跳伞情况。

工作台前,虎师司令部分工负责伞训的时副参谋长和一位少校参谋正在记录跳伞状况。

戴着墨镜,袖管上套着“空降场指挥员”红袖章的罗东雷站在遮阳伞下,手里攥着个麦克风,仰着脸指挥跳伞。指挥车顶的大喇叭里,不时传出他很有金属感的男中音:“很好,你们的伞开得很正常……第二十四架次的第三名,你可以面向中心点了……嗨、嗨,怎么又转回去了?迷糊,中心点在你身后……”

在他头顶600多米处,那名年轻伞兵听到地面呼叫,两手有些僵硬地抓着操纵带,扭过头来俯瞰身后的地面。春三月的中原大地浓墨重彩,是大片色块的组合:青的麦苗,紫的红花草,黄的油菜花……他很快找到镶嵌在斑斓色块中的那个洁白的“T”字形,两个手指勾住操纵带上的操纵棒,轻轻将它拉下来。

伞训参谋在高倍观察镜中注视着这具降落伞柔和地划了个弧线转向,冲罗东雷打了个OK手势。

罗东雷举起麦克风,“好,第三名你已转向中心点。今天地面风3米,偏南……”他扭脸看看那些已经着陆,正在挽伞绳,卷伞衣的兵们,命令道,“已经着陆的部队,收伞动作快点,马上撤出空降场……第二十四架次的请注意,并紧双腿准备着陆,地面风小,两腿弯曲度不要太大……”

距地面已不到百米,伞兵们纷纷并拢双腿,大腿与小腿成一百一十度角,同时通过膝盖和靴尖构成的斜线,选取合适的着陆点。

这时,一辆越野吉普车穿过油菜花盛开的原野,径直向空降场驶来。罗东雷一眼就认出是谷振风的车,忙把麦克风交给时副参谋长,“谷副军长来了,你替我一下。”

吉普车在离指挥车不远处停下,谷振风和廖云耕走下车来。

罗东雷快步迎上前敬礼,“副军长,虎师各直属连队新兵正在进行跳伞训练,请指示!副师长罗东雷。”

谷振风问:“今天一共跳多少个架次?”

罗东雷报告:“上午新兵30个架次,下午师伞训长集训队还有20个架次。”

谷振风示意,“廖师长,还是你说吧。”说罢,他从伞训参谋手里接过望远镜,观察又一架进入空投点的运输机。

“东雷啊,军长听说了《空降》杂志的事,也看了你那篇文章,刚才专门把我和谷副军长找去,谈了他的看法,认为封存不利于开展空降兵学术研究。但是……”廖云耕停顿了一下,说,“空军独立作战之说虽不为错,应内外有别;内部议论,不宜对外。所以,这一期杂志不与外单位交流,但可以在我们军内部发行。军长希望你不会有什么想法。”

罗东雷一笑:“不会。”

廖云耕接着说:“另外,军长也看了我们的训练改革意见,非常感兴趣,认为我们提出的整建制、全方位空降作战训练的意见,与他野战适应性训练的想法不谋而合。最近,军长和谷副军长遵照空军领导关于空降兵训练要上台阶的指示精神,正在谋划一个系列行动,准备把部队拉到丛林、雪原、海岛上去摔打,培养空降兵以一当十,在险恶战场环境里顽强战斗的作风。”

罗东雷很振奋,“太好了,师长,我理解,空军领导所说的上台阶,就是要上战役空降的这个台阶。”

谷振风听见了扭过脸来,讥讽道:“就你理解得深刻,我怎么就没看出空军领导有这层意思?”他突然问道,“那个意见书是你罗东雷的杰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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