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直打击》 第一章9

突如其来的沙尘暴,简直就是场灾难――

风中的塬地黄尘飞扬,混沌如初,十几米开外不见人。

即将着陆的李副营长拼命拉扯着伞上的操纵带,但仍没见速度减缓,嗖地便从几十米高处飞降下来,?得脑袋嗡嗡的,人一落地就被兜满尘风的降落伞拉倒。黄绿色的伞衣宛如一张鼓涨的风帆,拖着他刷刷地滑动。他伸长手臂拼命地收拉伞绳,企图让伞衣失效,排除拖拉,同时脚上的伞兵靴犁一般使劲钩着地,试图减慢滑动速度。然而人力不胜风力,伞衣拖拽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留下两道伞兵靴犁出的辙印。他索性放开伞绳任它拖,腾出手来迅速解开胸扣和腿带,将降落伞背带系统脱落。就在这时,三具巨大的投物伞吊着一台四轮固定在防震垫上的伞兵突击车,呼地掠过他头顶,接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令人心惊肉跳的金属断裂声。

李副营长扭头四顾,塬上除了飞沙扬尘,不见一个人影。他惶然不安地喊了几嗓子:“有人吗……有三连的人吗……三连的……”

许久,终于听见有人应声:“我是三连的!”

不一会儿,就听尘风深处一阵踢里趿拉的脚步响。一个背着便携式自适应调频电台,脖子上挂着突击步枪的通信员和两个徒手列兵跑过来。一看他们衣袖、裤管上的窟窿,就知道都是与降落伞拖拉搏斗过的。

李副营长问:“看见你们连长了吗?”

通信员摇摇头说:“快着陆的时候他还喊我注意保护电台,可一眨眼就不见人了。”

“你们俩怎么回事儿,跟甩手掌柜似的?枪呢?”李副营长瞪俩大眼问道。

那俩列兵报告说他们是火力排的,不知道空投火箭筒的投物箱刮到哪里去了?

“俩迷糊蛋,那还不快找去啊?”

“是!”两个列兵拔腿就跑。

副营长催促通信员:“快,联络你们连长,马上报告各排的位置……嗯,谁在喊?”

声音是从路边的沟壑里传上来的:“谁来帮帮我……来人啦,快帮帮我……”

副营长走到沟边,探头往下看去,隐约看见有个兵连人带伞悬挂在沟壁的一株酸枣树上,边喊边徒劳地挣扎着。他脚下四五米的沟底,散落着几具降落伞和两个破裂的投物箱。

漫卷的风尘扬起副营长一声长叹:“今儿可遭了殃喽。”

直到先遣突击群离机后一刻钟,罗东雷才接到李副营长的第一次报告:“因受大风沙尘影响,先遣突击群大部偏离一号空降场,散布在刘村、老虎梁、白柳园之间。除一排还没联系上,现二排、三排和火力排正在寻找收拢人员,准备向白柳园集结。”

电子大屏幕显示的1∶25000的绊马河地图上,刘村、小河湾和白柳园的地名随即闪烁。

杨昌明不安地说:“东雷,情况不妙啊,一个加强连散布面积超过两平方公里,没有一个小时别想完成集结。”

曹百原说:“是啊,胡椒面也没这么撒的,绊马河一带又是看山不远跑死马的地形,一个小时部队根本收拢不起来。”

罗东雷抓起麦克风,断然命令:“短剑一号,短剑一号,放弃集结,先遣群各分队各自为战,独立作战,就地向东山梁子方向攻击前进,边走边收拢失散人员,第一突击群二十分钟后飞临绊马河上空。你要尽快查明人员物资损伤情况,及时报告。”

“短剑一号明白。”

李副营长将受话器往通信员怀里一扔,撅着屁股往坡上爬,身后跟着两个分别扛着火箭筒、背着火箭弹的列兵。

这时通信员又接到报告,“副营长,三排、火力排报告,他们已收拢了十四个人,正向东山梁子推进;三连长和二排错降在马家沟以西,他们决定弃车步行,翻山抄近道,直插东山梁子,估计最快也得半个多小时。”

李副营长发躁:“见鬼,那还赶趟吗?一排有下落了没有?”

“还是联系不上。”

“王山虎搞什么名堂,看我回去不收拾他!”

其实王山虎就在与他隔着两个小山头的塬地,全排二十几个人,或坐或站地挤在两辆伞兵突击车上,沿着坑坑洼洼的土路蹦蹦跳跳地疾驶,车后扬起一溜黄尘。

王山虎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催促驾驶员:“加油门,加油门,你小子把伞兵突击车当你们家驴车赶了。再快点!”

车上的伞兵们一起乱嚷嚷:“还快?都赶上咱们跳伞的机速了。”

“再快就翻个球的了。”

“天哪,咱们排长疯了!”

“排长你饶了我吧,我脑袋都快颠掉了。”

王山虎嘲弄道:“掉呗,反正你那脑袋瓜也不怎么好使。哎,我说你那玩意儿捣鼓好了没?”

蜷曲着身子窝在驾驶员身后的那个下士,怀里搂着部便携式电台,正满头大汗地检查故障。他嘟嘟囔囔地埋怨说:“这玩意儿真不抗造,着陆时身子压了它一下,它就不给你来电。”

王山虎喝道:“压你一下看你还能喘气不?没保护好电台你还有理了。再给你两分钟,还跟副营长通不上话,我一脚把你踹下去,让你小子走到东山梁子。”

与此同时,正北十几公里处的一条山路上,第33机步师的十几辆战车,也正向东山梁子急进。这是陆军集团军刚装备不久的新型步兵战车,不仅在主炮一侧配备了反坦克导弹箱,加强攻击火力,还在侧裙板加装装甲板,强化防护能力;全车载员九人,越野速度每小时五十公里,在塬上跑起来一路尘土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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