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方案行不通。"周子敬态度明确,"这不同于销售回扣,尽管都是利欲诱惑,但是说法不同性质就有区别,销售回扣可以说成是市场经济的惯例规则,打个擦边球尚可通融,而你这是直接给客户送钱,无论怎样的用心都属于彻头彻尾的商业贿赂。别说我这个小小的市国资委主任,就是岳书记也不敢拿党纪国法当赌注啊!"
"我这也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贺铮感到事关重大。
周子敬思虑严谨:"再者,你要郑天龙签字同意支取这样一笔数目巨大的款项去用于断绝人家的财路,未免太过于天真了,既使郑天龙肯,你的底牌也就全部暴露无遗,失去了隐蔽性,一切操作就全无意义了。"
贺铮有些泄气:"难道我们就这样继续任人宰割吗?"
周子敬劝慰道:"你老贺在企业经营方面是公认的专家,能想出这样出奇不意的对策也是智高一筹。但是,你在政治上却很天真,不会绕圈子呀。"
"绕圈子?"贺铮不解。
周子敬诡秘地一笑:"我们的政治生活中往往有一种自欺欺人的游戏,在某种情况下直线前行就要踏入雷区,非但不能达到目的,还会被炸得粉身碎骨。而改变一下方向,环形绕一个圈子,虽然费了些周折,但是可以顺利达到目的,还可以确保自身安然无恙。"
贺铮困惑道:"你说得玄乎其玄,眼前的路如何去绕?"
"我们要好好合计一下。"周子敬不慌不忙,"第一要绕开商业贿赂的雷区,第二要保持隐蔽性。前者需要变通方式,后者则不能惊动郑氏兄弟。"
贺铮点头同意,可是又该怎样具体操作呢?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沉的思考之中……
周子敬所顾虑的两点,实际上都集中在一个关节,那就是不能从中纺集团支取这笔费用。如果个人垫付,一切便可迎刃而解,所谓商业贿赂就变成了私人赠予,即便事情败露,任何人也无可奈何。同时,这也更具有隐蔽性,郑氏兄弟即使有再多的心机和手段也无从知晓。
"需要多少费用?"周子敬若有所思地问。
"起码也得十万元,太少了没有诱惑力。"贺铮说。
周子敬有些为难:"数额太大了,如果少些,我们几个人可以凑一凑。"
贺铮明白了周子敬的心意,同自己的思考完全一致。他豪爽地一摆手:"算了,这笔费用由我个人支付。"
周子敬惊诧地瞪大眼睛:"十万元哪,不是个小数目!"
贺铮淡淡一笑:"不算太多,我承受得起。"
周子敬略作思忖:"这样吧,你出大头,我们也凑一些。"
"不用了,我这些年有些积蓄。"贺铮回绝道。
周子敬感动道:"老贺呀,你为中纺集团付出的太多了。"
贺铮表情平淡:"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周子敬沉吟片刻:"目前也别无良策,就照你的意见办吧。不过,这笔费用我给你记上账,将来企业改制的时候在分配股份上再给你相应的补偿。"
贺铮轻松一笑:"你老周不用多费心,当年我倾家荡产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什么补偿啊。"
"此一时彼一时。"周子敬态度认真,"那时候你是孤军奋战,现在咱们是有组织有领导,不能让你个人为企业白白垫付费用。"
贺铮不再坚持:"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周子敬望着贺铮饱经沧桑的面孔,心中涌动着深深的敬意,这个表面上性格并不张扬甚至有些内敛的男人,其实是一个侠肝义胆、仗义疏财的热血汉子!
两个人又继续商议了一些具体操作的细节,才有了贺铮包乘出租车潜赴北京的一幕。
贺铮一路昏沉,半睡半醒,不知不觉中行至北京。
还是那幢五星级酒店,也还是那家颇负盛名的海鲜餐厅,贺铮同像熊一般肥壮的田副总相约会面。
酒过三巡之后,田副总点燃一支烟:"贺总啊,咱们多年不见了,为了表示对老朋友的情谊,你此番来北京的一切费用由我承担。"
贺铮淡淡一笑,心中十分明白,这位田副总如此表示慷慨,证实已经洞悉了自己的来意,意在促使自己识相知趣,免开尊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