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猎艳未遂——教授堂皇讲“忠诚”(3)

卞虎被巫军讥笑,心里那个气呀。他憋出一句:我和雷教授在一起,沈强那小子先出的门,他去了哪儿我们一点不知道。

得了吧!巫军说,你以为兰姐那么好哄呀?她已经问过总台和门卫了,都说你们三个一道出门,还弄了辆车呢——散步你们弄车子干嘛……

马兰把电话抢过来说,我们可是一路出来的,而且你卞虎还是受市长委托陪客人,你要是不检点,回去怎么跟市长交代?

她这么一说,卞虎完全没有强辩的余地了。他说,好的好的,我的兰姐,我们马上回去。我们真的只是散散步,看看夜景,绝没有做任何别的。

打完手机,卞虎一脸尴尬地看着其余两人,那两个人在旁边已经听清楚了马兰与卞虎的对话,沈强不过是有些遗憾,雷新宇脸上则非常非常挂不住,他感到头“轰”地一下大了起来。

见他脸色不好,沈强说,别担心,教授,我们会把一切全部揽下来。我们千万别承认进了店了,只是有来考察考察的想法,而且你不知道我们的用意,是被我们“诱拐”的。这么说,就可以应付过去了。

回到宾馆,马兰倒没有怎么责备他们,反倒依旧像爬栖凤岭时一样,态度随意而又热情,说,本来等你们打牌的,你们既然散步去了,回来赶紧洗个澡,然后早点休息,免得太累。

马兰这样处理这件事,给雷新宇以很大的感动。怪不得一路同行的这些人都这么尊重她,不光因为她年纪稍长,主要是处理事情得体周到,她显然不想让雷新宇产生任何心理压力,所以见面时的表情和刚才电话里的态度截然相反,判若两人。

洗了澡上床之后,雷新宇躺在床上很有些睡不着。他的睡眠本来一向很好的,今晚被这样一弄,弄得精神有些萎顿,自己某方面底气也不足了似的——看来,按摩店的小姐固然漂亮,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可以随便沾惹的,官场的权势和威风,也未必就适宜一介书生。自己走学术之路已经走了大半辈子了,还是照老样子走下去吧,不要三心二意,得陇望蜀,心有不足。做一个学者,虽然远离社会焦点,可也能存一份自我的空间,搞出了学术成果,其精神上的愉悦也是那些享尽肉体快乐的人无法比拟的。博士班那些企业家和官员在报名求学时所表现的对自己的恭敬和尊重,说明他们对自身无法获得的社会荣耀同样十分看重。人生在世,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取鱼还是取熊掌,全看个人的价值取向。鄙人——唉,鄙人还是老老实实做学问吧。

回到河阳,他果真按照余子言部长的请求,认认真真准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去会议中心开了一个讲座,尹凡也没有食言,抽出时间和余子言一起到场听讲。

雷新宇的讲座内容给尹凡的感觉挺有意思,也挺有新意。他讲人际关系与社会进程的互动,基本上是取中国上古以来的实例。他的主要观点有几条,一是中国历来有依赖人际关系来处理国家政务、事务的传统,所谓君臣遇合是最典型的实例。二是中国这一传统脱胎于宗法制度。三是人际关系的核心要害是君对臣的赏识与臣对君的忠诚。由于缺乏西方式的契约精神,中国式的人际关系其公式是这样的:君待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对臣“解衣推食”,则臣对忠“死而后已”。因为对制度没有信心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制度,从古到今,无论是君主还是将帅或大臣,无论是老板还是官员,在执掌权力当中,首先要求部属的是必须对自己具有高度的崇拜和信仰,而部属对上级则要求最高限度的信任甚至宠爱。这既和传统管理学上的层级管理不同,也和现代管理学的平面管理不同,这实际上是一种泛家族化管理。按照这种模式,哪怕是一个陌生人,也会要求他先演变成熟人,熟人又演变为亲近的人,最后亲近的人成为了家人,这样才能保证忠诚的持续和延展。最早的例子如古代的傅说、姜子牙,后来的诸葛亮、魏征等等,等等。在夺取商朝政权后,姜子牙分封享受周武王亲兄弟们一样的待遇,得授公爵;诸葛亮则被阿斗以“相父”相称,都是外人演变成家人,才士演变成忠臣的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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