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媒体的放大,原本只是极少数玩家的不理智行为,却强加给了所有的游戏玩家。在2009年最炎热的时候,媒体关于网游玩家是否是网络暴民的讨论也进入到白热化阶段,而结果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以500万魔兽玩家为代表的网民被烙印上了“网络暴民”这一不公正的标签。
同时,另一个现象的出现也在加深这种印象。当2009年7月30日《魔兽世界》再度开启之时,网上对于批评魔兽者的谩骂和攻击突然落入谷底,一切都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这被理所当然地理解成大部分攻击者再度回到《魔兽世界》之中,忘我地游戏,无暇他顾,也再一次用“事实”向大众舆论证实了攻击者大多是魔兽玩家,证实了这部分攻击者在攻击过程中的素质低下。
然而事实未必如此。
梦梦,成都某大学的老师。2009年7月,我应某企业邀约去四川,借此机会,和这位老朋友在成都的一家咖啡馆里有了第一次现实接触。
“魔兽决不是毒品,游戏也不是。拜托,这不过是一个游戏。”梦梦的开场白让我有点吃惊,“像我这样的大学老师,爱玩魔兽的大有人在,我们院里就有好多,基本上35岁以下的都是,从哪里可以看出玩家素质低下呢?”一边品尝着卡布奇诺,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这些话的梦梦,是一个气质型的甜美女孩。30岁的她,北大研究生毕业后就到了这里。据说当学生中有人知道她好玩魔兽后主动移服去“接近”她,甚至于在挂科之后,还计划用游戏金币和装备“贿赂”老师,结果被她严词拒绝。
“现在想想,这些学生也很可爱……其实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不是真正的沉迷者。因为写论文的关系,我对玩魔兽的同事和学生做过一个调查,80%的人都表示自己每周的游戏时间在10个小时以内。在没有游戏的日子里,我们中的一些人曾经聚在一起闲聊,并没有哪个表现得非常激越。不过就是等待嘛!等待开服,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实在等不到就算了。大家都是这个想法。可惜啊,就算有高学历、有令人羡慕的工作,我们在舆论面前也都是侏儒。我们说一万句好话,可再理智的声音也会被掩盖,难以引起重视,因为我们太微小。但总有一天这件事情会像‘垮掉的一代’那样,被翻案的。”梦梦对此很无奈,“等开服了,我们一起去魔兽的某个山顶上晒月亮吧!”如斯美女的邀约,颇为让人动心和惬意。
梦梦的无奈也是许许多多魔兽玩家的无奈。这其实是一场网络大论战,只是论战的双方力量相差悬殊,极不对等。少量激进的玩家群体,在论坛上、博客上为自己的游戏辩解,以自己作为玩家的身份进行辩解,然而其辩解多少有些苍白无力。毕竟普通玩家说不出特别多的大道理,他们只是反复在公众面前强调一点,就是他们有多么热爱这款游戏,然而这一辩解却适得其反,加深了社会舆论对于魔兽导致网瘾问题的成见,辩解成了反证。甚至于一度沸沸扬扬的“魔兽贤妻”电视辩论,也基本上以“魔兽贤妻”的失败收场。当然,本来“魔兽贤妻”的行为就具有一定程度的炒作意味。此外,少量玩家和网友在此次辩论中表现得十分偏激,人身攻击、人肉搜索,无所不用其极,以此来维护自己热爱的游戏。然而,他们的过激行为永远难以得到公众的谅解。
就像过去国人误读西方的“嬉皮士运动”,将其过激的行为,如滥交、吸毒等,视作“资本主义大毒草”,将嬉皮士的奇装异服看做是社会之耻辱,而忽视了其作为西方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文化象征以及其所带来的对思想和文化大解放的积极推动作用,体现出“二战”后整整一代人的叛逆精神,堪称西方的一场“五四运动”的事实。魔兽引发的“毒品”论战在那个阶段只导致了一个结果,即我们现在通过现代传媒所了解到的,是一个被扭曲、被妖魔化了的《魔兽世界》,是一个看似毒害了所有人的魔兽大“毒品”。最终,社会舆论彻底倒向了“魔兽毒品论”一侧。
但请注意,这些攻击者,还有那些辩白者,不过是魔兽玩家中的一小部分,他们并不是魔兽玩家的真正代表。500万玩家,其实是沉默的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