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后,我俩脚没跟儿地飘进中介公司,在月薪一千元的悬赏下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保姆,她四十出头,是国企幼儿园退养的保育员。
我最相中她的家,干净利索得连家具都没几样,家庭成员只有夫妻两个,没老人没孩子,十分清净,清净得让我能判断出他们绝对不是原配夫妻。
咳!现在不是我挑选别人,是别人挑选我,我想让保姆到我家去照看孩子,但是人家不同意,说我们家没老人在家怕丢了东西她摊嫌疑,着急上班家中又没人照应的情况根本没资格和别人讲条件,我,只能做一个窝囊老板啦!一切正如那个王大姐说的,“也就你心狠,才满月的孩子就往外送,也就我胆大,早产的双胞胎孩子也敢接。”王大姐还是热心地告诉我,孩子尽管放在她家,她也不要什么休息日,不用来回接送,别给孩子折腾病了。
送孩子那天好像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我和大圣满脸悲愤的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两个同事帮着搬小床洗澡盆等那小姐俩一系列的装备。折腾了小半天,才把东西全部由这边的五楼搬上那边的五楼。临从王姐家出来的一瞬间,小宝忽然睁开闭了一个月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那黄疸未褪还泛着绿光的小眼珠幽幽地看着我,当时我无地自容,转身离去。我想我一定犯了遗弃罪。内心深处的拷问,让我在表面上装得异常坚强。一方面我不想失去那努力了多年的职位,另一方面就我们家目前的经济基础,如果我辞职在家陪伴照顾孩子们,让大圣一个人的工资去养活这一家四口,那我们离喝西北风就不远了。毕竟,这些事情跟我的亲妈和婆婆没有一点关系。
回到自己家的楼下,我们再没力气爬上五楼了,两个人跌坐到台阶上喘着粗气,心像被掏空了一样。我失神地望着远方,任由大圣孩子一样哭倒在我的腿上。我,一个眼泪都没有掉!
从此手机永远充满电,生怕孩子有什么事情联系不到。刚上班就盼望下班,然后打车往保姆家跑,不到半夜都不回家。看着孩子们美美地喝奶,奋力地拉巴儿,甜甜地睡着,我和大圣都可以不吃晚饭。
一次我抱起大宝仔细端详,忽然她哇哇大哭,声音十分嘹亮,可以跟那些刚出生的足月宝宝相比了,我兴奋地对大圣说:“咱家宝宝有力气哭了!听,声音多大!”过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哭得那么凶,王姐终于忍不住了说:“好像不对劲儿呀,快打开包看看。”我连忙照做,结果发现那个破了一个洞的毛巾刚好别住大宝的一个手指。
我不能不信赖这个王姐,因为我刚做母亲身边又没有有经验的妈可以信赖。我特想和王姐搞好关系,这肯定对孩子没坏处。水果蔬菜我没少往人家拎,虽然我的孩子现在只能喝奶。虽然她一天给我打两遍电话说孩子擦屁股纸没了,现在已用了她家半卷纸了,让我赶紧送过去。从开始不要休息日到要求每周两天休息,让我把孩子来回接送,从月薪一千到七天里涨了三次价,从可以随意来看孩子,变成在她指定的时间里看……对于她的指示我完全照办,对于她问我的问题我也照实回答,毫无心理防范。比如为啥这么小的孩子你着急雇人?你没有产假吗?比如你家两方的老人为啥照看不了孩子?临时照顾个把月也不行吗?再比如你家孩子喝的奶粉好像是进口的,多少钱一罐?还有你丈夫是不是在外企上班月薪多少?……不怪别人,只怨自己没经验,暴露了自己的七寸,让人捏着任意要挟敲诈。但凡我有一个好妈能帮我一把,我也不会受保姆这么多冤枉气。
王姐看孩子二十三天时忽然哭着给我打电话,说昨晚她丈夫打了她,今天她要办离婚,让我先把孩子抱回去再说。我和大圣连忙请了假跑到她家,看见满地的狼狈,锅碗瓢盆被摔得支离破碎,最可怕的是大衣柜的门子都被打掉了,我那两个出生不到六十天的宝宝度过了怎样一个可怕的夜晚呀!大圣一言不发,给孩子收拾东西给王姐结账算钱。王姐一边数钱一边还让我评理,“这房子是他的,他说我用他的房子看孩子赚钱,还白使他的水电就应该分他一份,我说给他二百他还嫌少,硬要分走我的一半工钱,我不答应他就打了我,这半路夫妻就是不行,我要和他离婚!等我在外面租了房子我还要看你家孩子,我太喜欢你家孩子了,你可等我消息别雇给别人呀……”
我迈着轻快的脚步抱着大宝下了楼,她像懂事一样十分安静,还咧了一下嘴,像个没牙老太太一样的坏笑,好像在说:让你敲诈我妈妈,我和小妹这块肥猪肉闹得你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