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有人在几分钟内便将饭馆中的美国香烟都买光了。我买了3盒“好运”牌香烟。在德国抽了一年劣质香烟后,我实在无法抵御那种诱惑。我将把它们留在早饭时抽,一天抽一盒。大多数人都是成纸箱地买,这使我良心上感到轻松了一些。我们以10法郎兑1马克的愚蠢比价付钱。午餐后,大多数人都跑出去用现在很值钱的马克纸币进行“抢劫”。他们买鞋子、衬衫、雨衣、妇女穿的丝袜,几乎看见什么买什么。一名意大利人买了咖啡、茶叶、两加仑食油,此外还买了鞋子和衣服。
F先生和我出去找一家我过去时经常光顾的商店;不是去买东西,而是去聊天。老板娘正在商店里招待顾客。她对我还有模糊的印象。她既震惊又害怕,但也表现得很勇敢。她仍然没有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说道:“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先是德国人进攻。然后是政府逃跑。我们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是周五(今天已经是周一了),大约晚上8点,德军开进了城。”她承认德国士兵的行为还算“端正”。
“你的丈夫在哪里?”我问道。
“我不知道。他被动员参军了。他上前线了。我没听到他的消息。我只能希望他还活着。”
两名德国士兵晃悠着走了进来,每人买了6盒美国香烟。在德国他们最多只被允许购买10根劣质德国香烟。当他们离开后,老板娘说道:
“我的铺子仍然开张。但不知还能开多久?我们的货都来自英国和美国。还有我的孩子。从哪儿能搞到牛奶呢?我弄到够两个月喝的罐头牛奶。但喝完后又该怎么办呢?”
她停顿了一下。最后,她还是说了出来:
“说到底,事情最终会怎样?我的意思是,你认为比利时还会像以前一样吗――保持独立并保留我们的国王?”
“嗯,当然,如果同盟国获胜,事情会像上次大战后一样……”我们只好说道。
“如果?……但是为什么他们撤得这么快?加上英国人和法国人,我们在比利时有100多万军队。但他们还不如1914年那一点比利时军队守得时间长。我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明白,随后便离开了。回到我们停放汽车的饭馆,我们一行中的个别人开始返回,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但许多人仍然没有回来,于是F先生和我又到市政厅广场上散步。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市政厅楼顶飘扬着纳粹?字旗。尽管如此,除了一群群的德国士兵外,广场看上去一切如常。我们发现了一家美国银行的办事处。我们走了进行并要求见见经理。午餐前,我们曾要求德国人带我们去美国使馆,但遭到了拒绝。美国使馆人员与比利时政府一起逃跑了,他们告诉我们。我抗议道,至少使馆还会留下一个秘书看管。不是这样,他们声称,只留下了一个门房。很明显这是假的,但是F先生和我并没说出来。要走路去的话有点太远,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
这家银行的两位经理――其中一位在比利时遭入侵后前两天才从纽约来这里――似乎很高兴看到我们。他们告诉我们,美国大使库达希(Cudahy)和全体使馆成员都留在布鲁塞尔。但是使馆无法与外界联系。据他们所知,所有美国人都很安全。在德军进城前两天,有些美国人与一伙犹太难民曾打算趁夜逃走。但是,在距首都20英里的铁路桥遭到了德机轰炸,火车不得不停车。城里有些恐慌,特别是在犹太人中间,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伙犹太人和几名美国人决定步行前往海边。其他人――包括两位经理中的一位――则返回了布鲁塞尔。无人知晓那些逃往海边的人们的下落。
关于布鲁塞尔的一些零散情况:街车仍在行驶,但不允许使用私车。德国人征用了大部分私车。不准打电话。电影院被关闭,但海报栏里仍然张贴着法国和美国电影广告。德军禁止人民收听外电广播。到处都贴满了告示,其中一份是市长发布的,以法文和佛莱芒文印刷,要求民众在处理与德军关系时保持冷静和尊严。美国公司外则贴着用美国使馆信笺打印的告示,内容是:“此处属美国财产并得到美国政府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