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这种植物很常见,无论平原还是山地。其实它还有另外一个更为优美的名字--夏布。听上去就似一阵凉爽扑面而来,也许是葛藤经过多次处理制作出来的质量上乘的衣服,但却少了原有的山野清气。
《周南·葛覃》中的劳作女子采割的葛藤长在山林之中,比平原的更能纠结而上,绵延数丈。《西游记》第一回中就有一段描写小猴子在花果山水帘洞前玩耍的景致,“跳树攀枝、采花觅果; 扯葛藤,编草袜”,生活中都离不开这种植物。
当有风的时候,大把的阳光便和茂盛的叶片一起追逐嬉戏,窸窸窣窣的碎响不断,构成山林的音乐。不妨在这音乐之中沉醉,以蔓延的葛藤作为桥梁,顺着它攀援到两千多年前,来听这首关于劳作的歌: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
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
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
薄澣我衣。害澣害否?归宁父母。
有景,有物,绿的是叶,葛藤叶子蜿蜒伸展;黄的是鸟,调皮的黄雀在山谷间飞来飞去,处处留下它们欢快的唧啾声,和树叶的窸窣和鸣,怎不是一派自然好风光?在柔长的葛藤间依稀可见的是,有着健康红润的脸庞的采葛女子,荆钗布裙,一路欢喜走来。她为什么如此快乐?也许她太熟悉这块山野,阳光、藤叶、小鸟,都似自己的亲人;也许是她觉得自由,在家待着不舒服,而此刻如出笼的鸟儿,回归山野,怡然自乐;也许,她陷入了快乐的往事,小时候,她就跟随母亲进山采葛。那时的山野也是这般苍翠,对着远方喊一声,到处都是自己的童趣,趣味十足。
她在劳作中的欢喜自在:“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
轻声读这段诗,不禁想起余冠英老先生的释义,觉得没有比这更清澈而又让人动心了:葛藤枝叶长又长,嫩绿叶子多又壮。收割水煮活儿忙,细布粗布分两样,做成新衣常年穿。
《毛诗序》中认为这首诗是赞美“后妃”美德的,后妃出嫁前“志在女工之事,躬俭节用,服瀚濯之衣,尊敬师傅”,就是为天下的妇女做个好榜样,大家跟着学,达到教化目的。但我们更愿意相信诗中这位欢乐劳作的女子来自民间。倘若这个女子真是后妃,纵然她精通女红,一时的劳作之后,她当然是换掉粗衣服,去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了。而这次山野表演明显失去了被赞美的意义。
因此,让我们确信她是一介民女,与后妃活在不同的世界中。她嫁的也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担水劈柴,男耕女织,简单生活,用朴素和单纯,开垦生命中最丰美的田园。
女子的劳作并不稀奇,《诗经》中的劳作处处可见,劳作与风雅相结合才是风景。先秦之时,没有那多么的苦楚,没有不堪重负的生活压力,她也就如山间鸟儿一样自在,展示着自己的勤劳。因此,我们看来,她就是一道风景。
读《唐宋词与人生》,杨海明教授说:“这里浮动着女性的衣香鬓影,散发着女性的芬芳温馨 由于女性的介入,士大夫文人的人生便不再那么沉闷和单调;女性的温柔似乎唤醒了他们沉睡在心中的人性,使他们兴奋,变得多情。”
杨海明教授说得很有道理,可惜,《诗经》是劳作者的歌,《葛覃》是田野劳作民女之歌,他说的“衣香鬓影”、“芬芳温馨”只属于贵妇人,而民女在山野林间歌唱舞蹈,散发的脂粉香取代不了的清新之气。在此,化用他的话,可以说由于女性的介入,先秦之时的山野不再荒蛮、单调。普通到随处可见的葛藤因女性的介入愈发青葱茂盛,普通到处处飞旋的小鸟因女性的介入越发活泼可人。勤劳的女子们挥舞着镰刀割着葛藤,嘴中不停息地唱出欢快的歌曲,和黄雀的鸣叫、树叶的摩挲声汇成一片,葛藤在风中婆娑起舞,碧波荡漾的绿叶之中,她们若隐若现。远古的女子劳作的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