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散文写作中挣脱“事实”的束缚

Jenny Boully

2006年春天,我有幸聆听了散文家约翰·德阿加塔 朗读他即将出版的第二部书中的选段。在作品朗读之后,听众应该或是应邀就这部作品向作者进行提问。然而那一次,听众却想听听约翰·德阿加塔对最近围绕詹姆斯·弗雷的《岁月如沙》引发的争论有何看法。一个听众和德阿加塔的意见相左。她坚持认为弗雷已经大错特错,非虚构文学作品的作者应该忠于事实。德阿加塔反问道,从艺术角度上说,散文家为什么必须被束缚在什么能做与什么不能做的规矩中呢?散文家为什么必须生活在栅栏里,而且还是带电的栅栏里呢?虽然他的反驳很幽默,但这的确是个事实:一步走错,散文家或非虚构文学作家就会被读者大众所扼杀,因为读者已经曲解了散文家的概念。

我们似乎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公众对艺术家的迫害远胜以往。公众想保持艺术家的可靠性;公众所要的似乎是少一点艺术,多一点“事实”。我在“事实”这个词上加引号,正如我给“非虚构文学”加引号一样。因为作为一个创作所谓的“非虚构文学”的作家,我自己几乎都不敢妄言,我理解什么是“事实”,什么是“非虚构文学”。但是,我非常清楚,作为一个实验性散文写作的指导老师,我面临的最大困难是,教会我的学生如何摆脱散文作者必须接受并严格遵守规则这一信条的束缚;艺术家可以打破这些规则,不必向任何人解释这么做的理由。

我总是向学生们说起安妮·狄勒德在《溪畔天问》《中的精彩开篇。同时,我也常常提到听众在演讲会上听到安妮·狄勒德说她自己没有养猫时所表现的惊恐。

当我还是大一新生,第一次上诗歌写作课的时候,我的导师告诉我们,在诗歌中,虚构是为了叙述事实;可是,当散文家在散文中“编造”事实的时候,这样的写作却被视为一种犯罪行为。在很多方面,散文家不允许自己虚构,或使用隐喻和修饰,因为他们“想让故事真实可信”。

如果这样,我们怎么能拥有自己的经历?更重要的是,对于散文家来说,我们的经历又将如何表达我们的思想?

爱默生 拉尔夫·沃尔多·曾在一部交响乐中听到了泛琴(Panharmonicon)的演奏,并为之着迷。因此,他在文章中提到,散文写作就应该像用泛琴演奏交响乐一样。在散文中,“允许出现任何内容--哲学、伦理、神学、批评、诗歌、幽默、娱乐、临摹、趣闻、笑话、口技--最自由的交谈、最高雅和最低俗的个人话题所表现出的生机与多样性,所有这些都是被允许的,都可以被运用到一篇演讲当中。” 那么,这样的“散文”如何同杜绝多样性的写作联系在一起呢?当我们大多数人想到“散文”的时候,我们会想到,在这样的文章中有很多内容是不允许出现的。这是为什么呢?

下面这个练习不仅意在帮助散文家同事实保持必要的联系,因为事实是散文最具吸引力的主题;同时还希望能培养并鼓励他们“跳出栅栏”进行思考。

练习

有时,我们的梦境、白日梦或幻想出的生活是如此深刻和真切,以至于我们常常会信以为真。当我们为某些想法而近乎“着迷”的时候,这些想法也许正是这个练习可以描述的最完美的“经历”。这个练习具有挑战性的地方在于将这些经历当成真实发生的事,加以叙述,仿佛它们切切实实地发生过一样。

你可以写一篇关于梦的日记,但试着不去提及你正在写的是梦。在文章中,你可以在梦境与现实中穿行。你也可以写一个大脑中一直想象的场景或结局。比如,你是否经常想象得到了一些自己梦寐以求的事物,或者相反,得到了一件自己并不想要的东西?再比如,你也许很想将自己为之着迷、为之欢喜的想法同自己挥之不去的、痛苦的思绪交织在一起……无论你最终选择写什么,无论你想如何描述这些“经历”,绝不要在文章中指明,这些经历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这里对你的挑战是,让这篇散文存在于这样真实的世界中,而不去质疑它真实存在的合理性和准确性。

作者介绍:Jenny Boully,著有作品The Book of Beginnings and Endings,[one love affairs]*和The Body:An Essay。现于芝加哥哥伦比亚学院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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