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呼,在耳旁掠过,我不停地跑呀跑呀,忽然,脑海中闪电般划过一句至理名言:“人生在世,恋人不能始乱终弃,兄弟更要不离不弃。”有瓜一起吃,这叫有福同享;被抓着了我却自个儿逃跑,难道这是有难同当?再说了,张苞还是张莺莺的哥哥呢,倘若我弃他于不顾,张莺莺将如何看我?言念及此,我心头愧意顿生:回去,必须回去!偷瓜摸枣不算贼,逮住打顿王八槌。大不了挨一顿揍,也比被人刮着脸喊“羞羞羞”来得强。
我喘着粗气,又跑回案发现场,抬眼一瞧,关兴还在原位上,看来他压根就没跑。我脸上一阵热辣辣地,低头站到了张苞身旁。
老校尉面色严峻,厉声道:“老子战过新野、烧过赤壁、打过涪关,是从最前线的血火里拼出来的,你们这点小把戏,还能逃得过老子的眼皮?告诉你们,刚才我用的是‘以逸待劳、关门捉贼’两计,专破你们的‘声东击西、混水摸瓜’。”
我牙一咬,道:“输要认定,打要站定!既然被抓,无话可说。我是主谋,你说怎么处置吧?”
老校尉扬起马鞭,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世子偷瓜一样要打!”
张苞连连摆手,道:“不,不,俺是偷瓜主力,要打该打俺!”
关兴一言不发,将上身衣服尽皆脱光,精赤着转过身,将背脊一送,道:“打我!”
张苞见状,也扒光自己的衣服,挺着胸膛道:“该打俺!”
我岂能让他们替我挨打,向前跨了一大步,除掉内外衣裳,毅然道:“还是打我吧!”
阳光炽热地晒炙着三具青春的胴体,不但在他们的体肤上烙下红彤彤的印痕,更将彼此的友谊永不磨灭地烙在了他们心里。这一刻,这一幕,无言已胜似千言万语。
感动,有点泪!
温暖,有点醉!
这就是兄弟!
这才是兄弟!
老校尉高举马鞭,却不挥下,良久良久……
突然,他将马鞭朝地上一扔,放声痛哭道:“想当年,我也有几个老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可惜他们都战殁了,只剩我这把老骨头,孤零零地活着。呜呜呜……”
这哭声中满含着阅尽沧桑后的寂苦、心事付于浮云后的寥落。我们怔怔地站着,没来由地也涌起一阵心酸。张苞嗫嚅道:“俺们真知道错了,你罚俺们吧,你打俺们吧,俺们没怨言。”
老校尉拭干眼泪,露出和蔼微笑,轻拍着我们的小脑瓜,就像一位慈祥老者在亲切地呵护孙儿,沉吟道:“罚,怎么罚呢……就罚你们吃瓜吧!”他亲自下田,挑了几个瓜色乌黑、圆滚沉甸的西瓜,堆在我们面前,道:“你们吃吧!”说着一刀切开一瓜,未见红瓤,香气先至,那股清爽的味道,闻着令人倍觉舒服。我们赶紧美美地咬上一口,甘冽的汁水、沙脆的瓜肉,甜丝丝、凉滋滋,一入口顿时便如冰雪彻骨,透心凉爽,炎炎暑气、滚滚热浪,顷刻间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