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我们那去住,炉子都给你生上了,可你一拖再拖,就是没有来!剑华为给你打电话,回来时被盯了梢,后来就给抓走了!”胡绣枫一边擦着泪,一边说。
刘道衡他们问明了情况,又劝了她一阵儿。道衡想了想,对王学文低声说,上海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南京倒有熟人,他必须马上去一趟南京,找熟人,打通关节,营救剑华。
说走就走!刘道衡看看表,说是赶紧走,还能赶上去南京的一趟火车。
刘道衡刚出大东旅社,忽然想起什么,悄声对胡绣枫说:
“只怕关露的处境也很危险!应该通知她先躲躲!”
“往哪躲?”胡绣枫像是问刘道衡,又像是问自己。
关露一向在社会上十分活跃,又是一位出了名的诗人,经常写诗写文章抨击时弊,看样子早就成了共产党了。国民党大逮捕,她是应该躲躲的!胡绣枫这样想。
“要不,”刘道衡边走边想边说,“让她先到申江医院去躲躲。你和丽珊也都到那里先躲几天,等这阵风过去再说。去吧,没问题,申江医院的院长刘之纲和你们夫妇俩不也都很熟嘛!”
绣枫刚和刘道衡分手,老远便看见关露急三火四地赶了过来。
“绣枫,”关露神情挺紧张,到了绣枫跟前,压低声音,神秘地说,“绣枫,我的家被抄了!看来他们要抓我!听说不少大学生被捕了!”
“剑华也被捕了!”胡绣枫说。这会儿,她反倒有些平静了!
关露听了猛吃一惊,忙问怎么回事。
绣枫把各方面的情况说了以后,便和关露、刘丽珊搬到申江医院,刘之纲热情地接纳她们,把她们安排在一间病房里,三个女孩子挤在一张单人病床上。
街面上,空气依然很紧张,大家让关露躲在医院里,不许她出去。
李士群对帮助胡绣枫营救李剑华,还是真心卖劲儿,是诚心想帮忙的。他亲自给胡绣枫送来一封信。
“这是我给潘公展的信,”他对胡绣枫说,“我和他有些交情,也许,他能帮上忙。”
胡绣枫不知道这个潘公展是干什么的。李士群便一五一十地把潘公展向胡绣枫介绍了一番,说他是上海社会局长,国民党的中央常委,很有头脸,很有权势。他还请他吃过饭呢!
胡绣枫听了觉得也许这回有希望,放下诸事不管,便坐上出租车,直奔上海国民党市党部去找潘公展。
四处碰钉子还得去碰,也许东方不亮西方亮呢?你知道哪块云彩有雨?
潘公展戴一副黑边眼镜,胖头胖脑,一脸的骄横之气。他把胡绣枫递过来的李士群的信,轻蔑地扫了那么一眼便扔到桌子上:
“李剑华是不是共产党,你们心里不明白吗?瞒是瞒不住的!让李剑华把干的坏事都交代清楚!不然是没有好结果的!”
胡绣枫一听,满不是那么回事!一股怒气直冲到脑门子上,可又不敢发作,只好忍了再忍,一扭身,走了!
唉,人在难处,有几个肯伸把手帮帮忙的?
胡绣枫离开潘公展,回到申江医院,忙给李士群打个电话,告诉他姓潘的根本不买帐!
李士群听了,把潘公展大骂一通,说他另外再想办法。
刚刚从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两年的胡绣枫,浑然一身书卷气,俨然是个女学生。无论家庭还是社会,诸事都由她那个有着丰富人生经验的丈夫两肩扛着。而今,突然之间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生活的依赖,凡事都得由她自己去闯,去承担,甚至要去魔窟里营救遇难的丈夫!而且,求天天不灵,拜地地不应。到了这时,她这才真正懂得:上山打虎易,开口告人难哪!
淞沪龙华警备司令部看守所。
一间大屋子,关了数十人,如同一只大鸟笼子关进了许多只小鸟,眼巴巴地望着铁窗外湛蓝湛蓝的天,想飞是飞不出去的!
这些囚犯,都是1933年12月21日,上海大逮捕时一块儿给抓进来的。这些人,除了两三个是教师而外,其余的,都是各大学校思想激进左倾的学生。
夜已经很深了。李剑华躺在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