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要说的是,就是在中文中,对巴黎的书写也太多了。
2010年春节,一个朋友搞了个“法国文化收藏展”。很大的题目,但其实就是他自己的私淑收藏,很多年来,他专题收藏“中文中的法国文化”这一主题的出版物。我知道这个主题的收藏相当丰富,因为就在我自己的阅读史中,这一主题也已经不可胜数了。到了现场一看,还是有点吃惊,堪称满坑满谷。我对朋友说,很快,你这个主题就会有新的藏品了,等出版后我送给你。我说的就是扫舍的这本书,《灰屋顶的巴黎》。
书写法国,巴黎是重点、焦点。有多少人写过这个梦幻之城?有多少人,巴黎到此一游,回来就铺衍成一本书?对这样的书,我没有一点揶揄的意思。我理解那种冲动和激情。如果一个人在文字中曾经千百次地端详和抚摸过这个城市,那么,身临其境地走一趟,其阅读积累与视觉实感叠加在一起,是会让人洋洋洒洒地写出一本“情书”来的。
关键就是这个东西,“情书”。我翻过不少这样的“情书”,其好处是激情四溢,但坏处是空泛飘渺,所以,我已经不满足于只读“情书”了。我想看看居家者而非游客眼中的巴黎,想看看对巴黎长时间的凝视而非走马观花,想看看一个人沿着巴黎的美妙之处温柔流连之后,施施然回家而不是回酒店的背影,我想看看巴黎家庭餐桌上的食物而非饭馆里的菜品 我想看这些东西,但我希望我在纸上二度观看的第一重视线出自这样一个特定身份的人:我希望她是女人,她是中国人,我希望她的观看有某种特别的调调儿,我希望她的书写细腻温存幽微动人,我还希望她是我的好友,我熟悉她本人,这样的话,我可以把文字和人彻底叠加在一起,进而对巴黎这个城市产生更为亲昵的情感。
当然,就是这本书,《灰屋顶的巴黎》;也就是这个人,扫舍。在她的这本书里,我实现了我的阅读愿望。
说来真妙,我的阅读愿望在王寅的镜头里实现了第一次定格。
我是诗人王寅的粉丝,后来又是摄影家王寅的粉丝。这些年来,我追看他游走世界各地拍摄的作品。在他的摄影作品中,那些风格化的构图,美妙幽深得犹如深眸的光线,那种充溢在他作品中的无以名状的透明感,还有镜头后面沉静的呼吸,常常打动我。
现在,在扫舍的文字旁边,我欣喜地看到了王寅镜头里的巴黎。
这样的图文配合,堪称美妙。这是一种熟练的美和陌生的美的融合,是沉浸和新鲜的融合,是长久凝视和惊鸿一瞥的融合。
于是,景深出现了。好几层景深,好几种视线,好几种观看,从写者到影者再到读者,从驻足到行走再到阅读,景深很深,很清晰,很有韵味。灰屋顶的巴黎,很撩人啊。
二
跟扫舍认识10年了。
10年前初遇的那个场面很有戏剧性。我原来在文章里说过,在这里忍不住再说一次。
那是10年前上海夏天的一天,很热,接近40度。我在上海出差,和几个朋友一起到“新天地”去逛。我们商量说,这个天,不太可能坐室外吧?一同行的男士说,坐室内不好,会错过美女。我们依了他。
他说得没错。刚坐下没一会儿,就远远见一高挑的摇曳生姿的美女和一个身形修长挺拔的老外悠闲踱来。他们俩很惹眼,一下子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于是开始议论:
“这女人好漂亮。中国人吗?”
“不是吧。中国女人不会这么黑吧?”
“南亚的?”
“不会吧,南亚女人会这么高吗?”
“印度人?好像五官不像。”
两人越走越近。
同行的一个女友突然跳将起来:“什么呀。那是我大学同学!”
这五湖四海的圈子终于兜过来了。扫舍,四川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成都美女。至于说为什么当时很黑,那是刚从法国海滩度假回来,晒的。旁边的老外是她的夫君,法国人米歇尔。
这就认识了。
女友给她介绍我。她眼睛一亮,“哈哈,华丽转身。”
我当时刚出版了我的电影随笔集《华丽转身》。一听,当然受用了。
一见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