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远听完一愣。
赵宣礼摆了摆手,王翠翘会意,抱着琵琶,退到了花厅之外。
花厅外的代正,凝神倾听着里面的谈话。
胡宗远道:“东南一面,国之重地,总督一职,非寻常人可以胜任,只盼张总督此去京城,能使朝廷消除误会,早日回来主持大局!”
赵宣礼不悦道:“看来我与宗远赤诚相见,宗远却不肯与我推心置腹!”
胡宗远慌忙道:“不敢,大人何出此言?”
赵宣礼看了看胡宗远道:“你真的认为,张经此去京城,还能回来吗?”
胡宗远道:“这个……
赵宣礼哼了一下道:“张经这个人,对下狂妄自大,处事专断,对上恃权骄横,无礼轻慢,对倭寇则心存畏惧,屡失战机,这样的人,皇上还会用他吗?!”
胡宗远不语。
赵宣礼顿了一顿,又道:“我在京城时,东楼即已对他不满,现在才将他拿走,已经是便宜他了!”
胡宗远道:“然则大人认为何人适合?”
赵宣礼道:“就是阁下!”
胡宗远一惊,杯中的酒洒了出来。
胡宗远掩饰道:“大人说笑了!”
赵宣礼道:“如何这样说?”
胡宗远道:“宗远才疏学浅,无尺寸之功,忝为巡按御史,已是不安,何敢觊觎总督之位?”
赵宣礼道:“诶!宗远,谦虚固然是美德,但如果过份了,就是虚伪,大丈夫立身处世,谁不想干一场轰轰烈烈的事业,难道宗远真的愿意久居人下吗?”
胡宗远停杯不饮,暗自思忖。
赵宣礼看了看胡宗远,笑道:“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或许宗远淡薄名利,不愿身担重任,为朝廷分忧,也未可知!”
胡宗远赶忙站起道:“宗远岂有不肯为朝廷分忧之理,只是位卑品低,不敢存此妄想!”
赵宣礼请胡宗远坐下道:“事在人为!此次大捷,我已经写信给东楼,将老兄的功劳实实夸奖了一番,相信晋升的文书,不久就会下来!”
胡宗远拱手道:“大人如此抬爱,宗远真是受宠若惊!”
赵宣礼摆摆手道:“诶,你我兄弟,说这些就远了,只要你我同心戮力,相信那总督的位子,也并非不可得之!”
胡宗远看了看赵宣礼,道:“……宗远但听大人驱策!”
赵宣礼道:“不过,此中尚有一个难处!”
胡宗远道:“大人请说!”
赵宣礼道:“欲求总督东南,必须剪除张经的余孽!尤其是和顺庄的胡其从!”
胡宗远沉吟了一下道:“大人,胡其从案,牵涉甚大,如今江浙士绅群情汹涌,俱都拭目以待,这些人或为朝廷旧人,或为高官故旧,大人若惩办胡其从,必得让这些人心服口服才行!”
赵宣礼道:“这个自然,我有胡其从通倭的铁证,还怕他们不服?!”
胡宗远暗自沉吟。
月已经西沉。
游船驶向岸边。
赵宣礼和胡宗远从船上下来。
胡宗远拱手道:“多谢大人赐宴!”
赵宣礼拍拍胡宗远的肩道:“宗远啊,今日我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老兄可莫辜负了我一片心意啊!”
胡宗远道:“下官理会得!大人,天色已晚早点安息,宗远告辞了!”
赵宣礼道:“希圣,送送胡大人!”
胡宗远道:“不敢!”
赵希圣道:“胡大人请!”
二人向着辕门走去。
王翠翘向赵宣礼施礼道:“大人,若无其他事情,翠翘也先行告退了!”
赵宣礼点道:“王姑娘,今日听你的琵琶,方知传言不虚,希望日后还能听到你的曲子!”
王翠翘道:“大人但有所命,翠翘敢不遵从!”
赵宣礼点点头道:“去吧!”
王翠翘施了一个礼,和代正离开。
王翠翘和代正向着辕门走来,代正见四下无人,悄声在王翠翘耳边低语了一句,随即便人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