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南飞鸿才醒悟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愚昧的错误,然而听凌帝提及北疆两年,南飞鸿心中已经明了:昔日的战友情谊已经尽了!当下涕泪横流,连连叩首:“老臣利欲熏心,一时被猪油蒙了眼,罪该万死!望陛下给老臣留个全尸!”
“放心吧,”凌帝又笑了笑,“朕会好好‘照顾’你女儿的。”
在南飞鸿绝望的神情中,凌帝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凌帝一行五人,短短半个时辰内血洗了南府,南府上下一百六十八口男丁,没留一条活口。当年有目击人说起当日情形,仍旧肝胆生寒:“五更少过,忽闻人呼‘火起’。只见城东南府方向火光冲天,赤焰或耀半空,一时央月城宛如白昼。有好事者前探之,然南府不闻丝毫人声,死寂若谷。大火连烧三日不绝。其时央月盛传南相恃宠而骄,素行不端,终遭天谴。”
凌帝回宫后,直奔凉宫而去。
他本想直接赐死南瑾,然而宫女的一句话却改变了他的心意:“启禀皇上,太医说娘娘近几日临盆,此时正在房内歇着。”
“等孩子出生后,再治罪不迟。”凌帝活动了一夜筋骨,也生出几分倦意。想了想,打了个呵欠,回转身走了。
然而,这件事从此被凌帝抛诸脑后,仿佛被忘记了一般,再也没有提起。
这南氏也是个极聪明的女子,她似乎早就预料到父亲的骄扬跋扈给他带来的下场。南府事发以后,她更加谨慎做人,低调处世,孩子出生后也没有上报凌帝,时时刻刻不忘提醒自己娘俩的头可是悬在那喜怒无常的凌帝的裤腰带上晃悠。于是,渐渐地,赤城的人们都忘记了,在小小凉宫曾经有过这么一位南妃娘娘。
此时,凌帝正站在这座整整十年里,他数过宫门而不入的凉宫前。
事实上,有很多事,不是他忘记了,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愿记起而已。而确实,凉宫成为了整个赤城里,他唯一没有安插眼线的地方。只不过不愿让奴才们的刺探勾起心头血肉模糊的旧恶而已。
而此时,凌帝一只脚跨过凉宫的门槛,却纳罕地发现没有人通报,也没有人向他问安。只见人丁稀少的凉宫此刻忙乱得人仰马翻,甚至没人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凌帝。
“凉月!凉月!快端盆凉水来!小主子又烧起来了!”
“诶!来了!”
两名宫女从回廊穿行而过,一边不住嘴地说着。
“娘娘这次下手可真狠啊,太医瞧过了,都说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
“听凉风说,是为了太子强留了小主子一夜,娘娘才撒这么大气的……”
“太子?!是那个……”宫女的声音可疑地低了下去,背影渐行渐远。
这只言片语一字不差地落入了门边的凌帝耳朵里。
他稍一思忖,立刻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莲生此时正躺在病榻上,命悬一线,凌帝登时心中一把无名火起。他狠狠捶了凉宫的大门一拳,转身拂袖而去。
“好你个南妃!”一路行去,凌帝还犹自在心中咒骂,“太子一事,朕都还没有追究,你一小小黜妃,何时轮到你来体罚莲生?!还尽往死里打,”想到这儿,凌帝停下脚步,又回头恨恨地瞪了一眼凉宫那宫墙,“莲生要死了,你这做娘的也不用想活!老子已是这么惹人讨厌,连女儿也擅作主张!”
回宫以后,凌帝立马吩咐赵喜:“给朕传范太医!另外,备好笔墨,朕要拟旨!”
十天后晨雾未散的清晨,莲生终于悠悠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