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的《千年生态评估报告》还讨论了另一个重要现象。我们在精神和非物质层面的幸福感受到侵蚀,这与生态系统的衰退和持续增加的污染趋于直接相关,在发达国家如此,在发展中国家也是如此。持续增长的社会压力,今天往往被当做正常现象。在发达国家,我们因焦虑、压力、过劳、怀疑、恐惧和愤怒而惶惶不可终日。借用罗伯特·布南(Robert Putnam)描述社区衰落的名言,美国不是唯一有着“孤独的保龄球客”现象的发达国家,类似的社会压力的迹象在其他国家也此起彼伏,欧洲国家中由于持续增长的非洲移民和穆斯林移民而产生的紧张关系就是一例。
在发展中国家,环境与社会的压力表现则是“硬碰硬”的经济问题。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从1980年到2000年,全球最底层25%的人口的收入占全球总收入的比例从2.5%下降到了1.2%。19今天,全球每年有5 000万人流动到城市寻找生计,通常是由于环境恶化、土地和(前面谈到的)渔业衰退,传统经济难以为继。如此之高的流动比例远远超过了城市经济可以容纳的能力,其结果是,约5亿人处于经常性的失业状况,在非法居住区或贫民窟栖身。
生态系统不断退化,社会和谐的持续脆弱,这些深层次的失衡不可避免地会相互作用、一再强化。穷人总是承担了工业污染和生态系统恶化所带来的大部分问题,负担完全不成比例。全球贫富极度差别现象持续多年、不断恶化,这也是原因之一。其次,饱受生理、心理和经济压力困扰的人也难以承担引领未来的重任。
这类问题的列举和分析可以没完没了地做下去,列举得越多也就越令人心力憔悴。然而,分析这些问题并不是要寻求面面俱到,而是去寻找系统的视角--看清所有这些问题背后那些更深层的模式,因为这些问题之间粗粗看去似乎并不相关。
这些例子所要表明的是:曾经为我们带来诸多益处的工业系统正在产生着大量的、危险的副作用,这些副作用正在吞没工业系统提高生活水平的能力。我们将面临两种结局:要么我们就当什么问题都没有,继续日复一日、按部就班,听任那些副作用不断积累,直至我们被淹没;要么我们就“退后一步站”,退得足够远,重新思考“我们正在被引向何方”这个问题。请注意,我们这里说的是,首先要做的是“退后一步站”。
无论我们是个人、公司、非营利机构还是政府,在最初认可了刚才讨论过的那些问题的真实存在之后,我们的直觉反应并不是“退后一步站”。而是恰恰相反,它会让我们运用原本制造了这些问题的思想方式去寻求解决这些问题。这其实也不大令人感到意外。因为我们的注意力聚焦在现象上,聚焦在河流污染严重、二氧化碳排放太高这些症状上,忽视了这些现象的背后制造了这些症状的影响因素。于是,我们就想出各种办法,试图处理这些症状现象--通常要么就是政府出手干涉的某种权宜措施的组合,要么就是“处理坏人”的问责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