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我想起,库克医生曾跟我描述过,他的笑里没有快乐,但也没有轻蔑与恶意。
他张开嘴,发出类似笑声的声音,又闭上嘴,后牙喀哒作响,仿佛什么机械装置被安放到了位置上。
"不该由我来证明库克医生的事,特别是在这种场合。
"我说道。
"我知道你母亲,斯特德先生。
"他说道。
"我知道。
"我说。
"我曾见过她一次。
在曼哈顿一次医生聚会上,她也见到了库克医生,我们大家就是在那儿见到的。
"他顿了顿,似乎要看看他的话对我起了什么效果。
"我知道你知道,库克医生是你父亲。
但库克医生还有些事你是不知道的。
跟库克说,如果他不告诉你,我会告诉你的。
""你只是想让我怀疑他。
"我说,"我不会跟他说任何事的。
""那可不一定。
他没勇气把一切都告诉你,他都几乎说服自己了,可我也不会多说了。
去面对他,面对你父亲吧,他会告诉你的。
我不会讲述他的故事,我自己的部分不值一提。
他肯定会歪曲事实,就让他那么做吧。
我倒宁愿你从他嘴里听到那些肮脏的故事。
去面对他,跟他说我告诉你的话。
如果你对他的答复不满意,来找我。
或许等你知道真相以后,你会变得绅士一些,你会承认自己被愚弄了,你会知道你和他的那些荣誉原本是属于我的。
"我没法去想,也说不出话来。
"库克会跟你说的。
"皮尔里说道,"所以,我们不太可能再见面了。
"他微微在椅子里挪了挪。
我想他是要伸出手来和我握。
我不知道如果他要和我握手,我到底该不该和他握。
再一次握他的手会多么奇怪啊。
他的眼睛不再是蓝色,而是黑色,闪烁出的光如同井底的水。
他眼里涌出的两行泪水流到了脸上。
"我不会再让别人把它拿走了。
"他喊道,表情还没有变。
"我不会和库克那样的杂种分享。
我不会让他们怀疑我,不能怀疑。
只要有人怀疑,它就被毁了。
人们记住我是因为我做过这件事,不能是因为我可能做过。
不能有争议。
必须把它解决,彻底解决,不然库克也会被人记住。
"过了一阵子我才意识到,他这样的长篇大论不再是对我说了。
他没看着我,他在看着门旁的什么人。
我转过身,看到乔·皮尔里。
皮尔里停止喊叫,也不用手捶椅子扶手了。
自华盛顿以后,我便没见过皮尔里夫人。
我觉得她跟皮尔里一样,身上都有了些变化。
从她眼里似乎能看出,探险过后便没有生活了。
我想她肯定很早也就想过,得等他在年轻时达到目标或是放弃目标之后,他们的生活才会开始。
他把生命中的大好时光都用在了前往北极的途中,现在他得花时间证明自己曾做到。
皮尔里夫人看着我。
"或许你该离开了,斯特德先生。
"她冲我微微笑着,告别的笑容里没有丝毫的不善与恶意。
毫无疑问,她和她丈夫都知道库克医生是我父亲。
她听起来,看上去都很超然。
我想她要为他和他们的余生保留出属于自己的一部分,不会再让他全部控制她,她的幸福不会完全维系在他身上。
她的目标不再是让他幸福,因为那样办不到。
她会在他身旁,支持他,同情他,而她的内心却会与他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