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探险家》第34章(3)

他用面粉糊堵住房子里的缝隙,面粉糊干后,比水泥还坚硬。

爱斯基摩人排队进到暗房里,去看红色的光,还有影像魔术般地从水里泡着的纸上面显现出来。

“诺维噢”,每个人都这么说。

我们也时不时总可以从那间屋子里听到“诺维噢”。

他们把库克医生称为“塔塞所”,“大药人”的意思。

他们从以前的行程中记住了他,包括北格陵兰的那一次。

他们非常详细地回忆这些探险的细节,比他记得要详尽得多,特别是他曾为他们治好过的病。

他们还和15年前一样对他心存感激。

他们认为过去和现在是紧密连接的,无法理解我来格陵兰是为了寻找我父亲弗朗西斯·斯特德。

我越来越不耐烦的样子只能让他们强化这种看法,他们也总是很失望,从他们的陪伴中我似乎得不到什么安慰。

每天我们见到的时候,他们都会演哑剧似地装出找寻的样子,仿佛丢了什么宝贵的东西,然后他们会难过地摇摇头。

他们跟我保证,当时弗朗西斯·斯特德失踪的时候,他们曾尽全力寻找过他。

我发现自己对库克医生会和鲁道夫·弗兰克商量事情而生气。

他是个厨子,没有在北极呆过的经验,我们也只认识他几个星期而已,而他竟享有我花了几年才享有的荣誉。

弗兰克比我高,也比我更强壮。

他英语不好,所以不太说话,我们也不大交谈。

他和库克医生说德语,库克医生用他并不流利的德语下命令,弗兰克会嘟哝出几个德语词,然后去干他以为已经告诉过他的事情。

我在想,他是否对我没信心,所以才请弗兰克作候补。

也有可能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刻起,他便对我有些失望,但又没有说出来因为怕伤害我。

他做这些也许只是不想破坏曾给我许的诺言,想让我成为探险家的诺言。

我觉得弗兰克夺取了我的地位。

或许弗兰克在出发前便知道我们要去北极。

他和库克医生一样,是在布鲁克林的德国人。

库克医生或许早就认识他。

我没办法抵御这些荒唐的猜测。

为抵挡黑暗带来的烦恼,我几个星期没跟可怜的弗兰克说话。

要不是他,我不会这样,库克医生原本不该怀疑我。

我知道,有时探险家会觉得不再需要助手协助,会让他们在途中提早回去。

库克医生或许正打算让我回去,想救我的命。

我发誓我绝对会拒绝他,除非和他一起回去。

最后,冬季的暴风雪让爱斯基摩人都不敢出来了,即便是从他们的住处到我们小屋这样的距离。

我们没有客人,也不能在黑暗中到户外做运动了。

躺在温暖的睡袋里,我觉得自己来参加探险真是可笑,真希望库克医生把我扔在身后。

我觉得库克医生肯定觉察出我身上有致命的弱点与重大缺陷,一些斯特德家孩子身上的通病,我还以为我把这些问题在若干年前就统统抛弃了呢。

整日整夜,除了咆哮的风声就再没有其他声音。

偶尔可以听到爱斯基摩人的狗在叫。

它们闻到干肉饼的气味,从山上跑下来,爬到屋顶上,不停地刨屋顶上的草皮,连续不断地敲着,好像以为如果它们不叫,我们便不会知道它们在那儿。

库克医生觉得可以给它们一块肉饼的时候,便扔一块出去,它们会跑开一会儿。

可是,他得不断把肉饼扔出去,不然它们会不停地用爪子扒屋顶,用爪子扒下上面的草皮,然后跳下来在门外等下一次的奖赏。

我总感到很疲倦,总觉得自己应该睡觉,我无法抵抗带给我温暖与安全的睡袋。

不管库克医生怎么催促,我越来越不愿意离开睡袋。

可有时候,无法入睡的夜晚过后,我既睡不着,也鼓不起勇气爬出睡袋。

我闭着眼睛躺在铺位上,似乎所有的能量都从身上跑到了脑子里。

有时候,在弗兰克的帮助下,库克医生会让我站起来,这样睡袋就会滑落到我脚下。

他们会让我在小屋走动,直到完全清醒为止。

库克医生也会分配给我一些工作,比如把雪橇的冰刀部分刨一刨,或者往炉子里添些煤。

库克医生和弗兰克也没法躲过这长时间禁闭的影响。

不久,他们也只是象征性地想把我从睡袋里弄出来。

12月初的时候,天气有所缓和,库克医生决定到黑暗中去试试他做的雪橇和冰鞋。

他说他会在两个星期内回来。

他走几天后,我便开始发烧,他回来很长时间以后,我都没有恢复过来。

我梦见自己回到了“达科他”,梦见库克医生没有带我参加这次探险,梦见自己在等他从北极回来,等着听他是否还活着的消息,等着他的信。

我觉得一切似乎发生在多年前,他出门探险,得等好几个月才能收到他的信,也不知道他的下一封信是什么时候来,还会不会来。

我梦见他在伊塔给我写信,就像他给库克夫人写信一样,他解释为什么当时不能和我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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