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报纸并没有像我们担心的那样大肆渲染库克医生遭遇的耻辱。
报上以前没提到库克医生会是皮尔里"传位"的对象,所以也没明确提到皮尔里改变计划之后对库克医生的影响。
《纽约时报》说,皮尔里"毫不含糊地宣称要继续向极地进军",还说他热切希望能够在罗斯福总统的任期内达到此目标。
报道还说他的说法让很多人很惊讶,"包括当晚的主宾候选,登山家库克医生。
"我还在猜测曼哈顿的人们会怎么看待我们。
毫无疑问,这儿的人肯定知道,探险家大会在皮尔里讲演前曾为库克医生铺好了红地毯,他、我还有数不清的其他人已经在想,库克医生会身披皮尔里丢掉的斗篷,从他的城市胜利返回。
"或许我们不要着急接受邀请。
"库克医生说道。
我告诉他,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刚开始,似乎我们在别人眼里没什么不同。
没人提起华盛顿发生的事。
接着,每句话似乎都在挑起我们的回忆。
我不知道该不该谈华盛顿。
无论话看上去有多假,我想让人们以为那儿没出什么事,只是探险家习以为常的小挫折,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经历过的要比这糟得多。
我还想暗示,跟皮尔里的友好竞争远没有结束。
但我没把握能不能做到。
"他们好像根本不在意出过什么事了。
"有天晚上,从圣诞晚会回家的路上,我说道。
"当然他们在乎了。
"库克医生说道。
"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都在乎。
我们可能比以前更能引起他们的兴趣。
有趣的一章刚刚写完,可要知道结尾是什么,还太早些。
要不是有你,他们不会邀请我的。
"我告诉他,他是在乱说,人们还是更喜欢看到他。
他没说话,好像我无力的辩解恰好证明了他的论断一样。
"我想我还是喜欢让他们放过我。
"他说道。
"你完全可以一个人去参加这些聚会。
他们觉得你很有趣,可很快就知道我不是了。
"我觉得,这样评价以晚餐与舞会招待我们的人并不公平。
他们对我们充满同情,跟他所说的并不相同。
"我就像根火柴一样,他们用我当个话头,用完就扔了。
"他说道。
我又辩驳起来,不久我便发现,他说的也不无几分道理。
人们没有躲他,或故意不理睬他。
相反,比起以前来,更多的人来接近他,跟他讲话。
一天晚上,有位女士问他,人们会先到达哪一个极点。
"南极点。
"库克医生答道。
"南极洲的冰雪之下是大陆,人们不用担心洋流。
北极本身并非固定,冰块总在漂移。
北极探险者所追逐的只是一个幻象。
"人群摇着头,响起一阵反对的咕哝。
"可是,库克医生,"一个靠造钢制铆钉发财的人问道,"如果了解洋流,洋流便可以为人所用啊。
不要逆洋流而上,而应顺其道行之,不就可以节省时间了吗?"他却没看着库克医生给他答复,而是朝着对面一个就此番言论阐发自己想法之前而不住点头的年轻人。
尽管谁也不知道这位年轻人在说什么,但很显然,库克医生的发言是不受欢迎的。
库克医生若愿意,也可以成为饭桌上争议的话题,可那却违背他的个性。
他默默地坐着。
整个晚上,他就是这样引起话题,说上几句后便自愿或不自愿地呆在一边。
没有人问他,也不愿提出自己的看法,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很明显,人们对我的同情要比他多得多。
在我看来,打我们从大会上返回后的第一次聚会,人们便会鼓励般地多握一下我的手。
他们的语调比原先更热切,似乎想让我知道,提到华盛顿不是想让我尴尬,那只是运气不好,我只是碰巧倒霉坐在库克医生旁边,他们不会因此轻视我。
看来,现在的曼哈顿社会要一致行动,要把我从库克船长的海难中打捞出来。
很明显,人们关心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所依赖的那个人,他的幸运星已经陨落。
我有时甚至怀疑,这多握一下是想告诉我,或许我该为自己考虑未来,库克医生也曾这么对我说过。
从华盛顿回来的两个星期后,我看到了克里丝丁。
我问她是否听说发生了什么,她好像没听到我的话,却说我们还没熟悉到可以直呼其名的程度。
"您应该在讲话之前先称呼,而不是像您和库克医生之间一样,可以看到便说。
"她说道。
我告诉她我们可以直呼其名。
"那我会先叫你的名字。
"她说道。
"这样,你可以不用花五年的时间来找机会叫我的名字。
你觉得怎么样,德夫林?""我没问题。
"我说道。
看到她期待般地扬起眉毛,我赶忙改口。
"我没问题,克里丝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