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攀登过麦金利山之后,怀疑极地探险有无价值的流言依然不减。
没有受此影响的探险家似乎只有皮尔里一人,靠着自己资格老,他已在海军谋得高位。
这位海军指挥官对那种认为极地探险对海军于国家均无益处的说法嗤之以鼻。
库克医生从皮尔里北极俱乐部的一次会议上得知,皮尔里已被选为另一艘北极探险船的指挥,会在1905年夏天开始新一次北极之旅。
"你想想,上一次没让他成功的原因是风向号。
"库克医生说。
让我感到惊讶的是,看上去他很坦然地接受了对他来说这么大的挫折。
"人们都觉得,不能让那次耗费四年时间却一无所获的探险成为他的最后一次。
"他说道。
"人们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不是让他去北极,而是让他挽回自己的颜面,再去一次让人们好方便地谈论他。
他把那些出钱的人又愚弄了。
他把那艘船命名为'罗斯福'号。
总统相信皮尔里能代表美国的男子汉,是甘于受苦的典范,当然总统自己更好些。
在皮尔里进行他注定失败的北极之旅时,我要征服麦金利山的顶峰。
我的胜利和他的失败会并排放在一起,不会再有疑问,谁才是美国最伟大的探险家。
"这话听起来空洞中带着绝望。
1905年夏天,皮尔里从史密斯海峡出发,向谢立丹角驶去,他打算绕过格陵兰东北端,然后乘雪橇前往北极。
很快,他便处于覆盖广泛的电报站点之外,没人知道他还有没有在前行,到底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库克医生开始计划他第二次的麦金利山之行。
他计划的出发日期是1906年夏天,皮尔里启程赴北极的整整一年之后。
库克医生和我跟一整队新成员向麦金利山出发的时候,皮尔里的确切位置还是无人知晓。
我们这次的登山队里有一位经验非常丰富的成员,是哥伦比亚大学物理学的教授,名叫赫歇耳·帕克。
行程还是库克夫人资助的,另外还得到一部分《哈珀斯月刊》的预付款,他们要库克医生答应由他们来独家报道我们的行程。
我们还是一样乘火车穿越北美大陆,沿同样的克朗代克河航线坐船到达泰翁尼克,经历了同样的艰辛,克服了同样的障碍。
我忍不住去想报上登出的赞助人的话,有人问他"把钱给探险者,让他们再重演一次失败"到底有何意义。
我们走过因冰川融化而泥泞不堪的小溪,最后像上次一样,抵达了7000英尺处的山崖。
到这儿,真正的登山开始,谁才是真正的登山家也一目了然了。
我对麦金利山没多大兴趣,所以库克医生告诉我说我不在登顶人员名单中时,我没觉得失望。
我们的成员威廉·阿姆斯特朗刚看到麦金利山上的积雪,便说他"宁可从布鲁克林的桥上跳下,也不愿爬到麦金利山的雪线以上"。
听到库克医生说登顶的机会微乎其微,帕克教授也退却了。
我们还留在山上的时候,他早就坐在往东的火车上,离纽约只剩下一半路程了。
从剩下的人里,库克医生挑选了威廉·巴里尔作助手,两人将从雪线以上向顶峰进发。
8月27日,他们离开极地帐篷,走的时候心里并没有期待会成功,但9月22日回来的时候,带来的消息却是他们成功登顶了。
秋天,我们回到布鲁克林不久,一张巴里尔站在麦金利山顶峰的照片便登到了《哈珀斯月刊》的封面上。
照片是库克医生照的,巴里尔站在雪里,身后是一串向下的脚印,手里举着美国国旗。
赫歇耳·帕克对库克医生的成就并不以为然,他说那"只是需要些耐力罢了,并没什么科学价值"。
库克医生还是被当成了英雄。
皮尔里还在北边,具体方位不得而知。
一下子,库克医生成了会场和晚宴上炙手可热的人物,我也一样。
报上把我称为他"宝贵的伙伴"。
不管他在那儿,不管我们去了哪里,他总是说要是没有我,他根本没法到达麦金利山顶峰。
作为跟他一起爬上去的唯一登山队成员,巴里尔却什么都没说。
跟上次一样,我觉得只是参加了一次时间较长的郊游。
但我知道,如果把我自己的作用说得太轻,便会有损库克医生的成就。
因此,对于他对我的赞扬,我只能用我惯常的"生性寡言而谦逊"的方式接受了下来。
尽管我怀疑自己可能会在中央公园里迷路,我答应过由库克医生对我行使的监护权却还没有开始。
我急切地想开始我认为的真正的探险,一次不用攀登的探险,一次库克医生会有时间给我讲解他的方法与策略的探险,而我也能真正成为他的助手。
经历了又一次失败之后,皮尔里回来了。
因为损坏严重,担心会在返回纽约途中沉没,罗斯福号停在了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