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夸大了他们对我的兴趣。
""没有,我跟你保证。
目前的兴趣可以保持多长时间得看你自己的。
但他们会一直看着你,看在你身上会发生什么。
他们喜欢有你我这样的客人--不仅走进他们的房子,而且走入他们的生活。
但我们永远只是客人。
记住这点很重要。
""我倒情愿有一天可以融入某个地方,而不是被人当成个怪人。
""不要想融入这些人当中。
不用想做到'举止得体'。
不要因为你不知道上流社会的规则而变得不安。
你将遇到的这些人,他们早都认为你本来便不懂那些规矩。
你要是懂得的话,他们会失望。
他们可不愿意你和他们一样。
""他们想看到什么样的我呢?""你自己。
""但我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我。
""也许不全是。
但你的锋芒比你知道的要更锐利。
你很快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现在你吓住我了。
""他们会喜欢你的口音。
""我没觉得我有什么口音。
""亲爱的小伙子,你的口音这么重,可以把屠夫的刀磨钝了。
"驶过灯火通明,两旁长有巨大橡树的车道后,在层层叠叠犹如婚纱裙裾般扇状铺开的大理石台阶下,我们把车停到了其他车子后面。
我们下了车,走进一座两层的门廊,两侧均有两根巨柱支撑着顶盘,中心部分就在我身后的上方,我却没看出有多大。
刚进门,便有人替我们拿围巾、手套和帽子。
门里站满沉默的男仆,他们在等人把衣服递过来。
要不是和库克医生在一起,我都不知道该在哪里站住,该把什么给谁,自己该留下什么。
离开门廊的一刻,我得拼命让自己不要突然向右转,我知道那儿有洗手间。
一位个子矮小面色红润的管家领我们穿过门廊到了入口厅,上台阶后进入一个巨大的接待厅。
圆形大厅在屋子中央,四周有门通向其他房间,现在都关起来了。
走上青铜雕饰的楼梯时,我伸出左手想摸摸扶手,马上又缩了回来。
扶手外边裹了层天鹅绒,光滑的一面好像从未被触摸、从未被清扫过灰尘一样。
我看到我的手在上面留下的印记,是整段扶手上唯一的污点。
我抵御住想转身回去把它抚平的念头,快步向上走去。
库克医生和我加入了一队等候被接待的客人当中。
看到人群中有克拉伦斯·维科夫和其他一些搭乘过救援船的乘客,我舒了一口气。
我们等了几分钟,队伍缓慢前行。
维科夫转过头看到了我。
"库克医生和勇敢的斯特德先生。
"维科夫叫了起来。
他身前身后的人都向这边看过来。
在他带领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
库克医生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微笑着弯弯腰,如同维科夫是在戏谑地开玩笑一样。
我也照着做了。
"胳膊怎么样了,斯特德先生?"维科夫问道。
胳膊,那只救了皮尔里上尉的胳膊,那只我们在报上读到,听人谈论了这么多的胳膊。
他可能是要问,因为我不再吊着吊腕带,人们看到我时便不知道到底哪只才特殊。
"好多了。
"我答道。
我本能地弯弯右臂,所有的目光便集中在我的右臂上。
人们点着头窃窃私语,好像他们觉得,若没有亲眼见到便无法相信,这样一只胳膊怎能救得了皮尔里上尉的性命。
这一刻真让人觉得奇怪。
皮尔里还在北边格陵兰的某处,面临的困境与匮乏连库克医生也才开始理解。
皮尔里几乎是在等死,我却在曼哈顿,因为替他找回些本也不多的时间而受人赞美。
我们在这里,一边等候见到范德比尔特夫妇,享受他们奢华的招待,一边轻松地谈论起皮尔里上尉。
此刻,虽然有马修·亨森与查理·珀西在身边,他可能已经死了。
库克医生曾见过范德比尔特夫妇。
跟别人闲谈几句之后,他过来准备介绍我。
没等他说出我的名字,范德比尔特先生便把手放在了我的左臂上。
"这位肯定便是斯特德先生了。
"他说道,仿佛他未曾听到维科夫好似待客管家一般的唱名声。
"您好吗,范德比尔特先生?"我边问候边伸出手。
他双手握住我的手,轻轻握了握。
"很好,年轻人,很好。
"他说道。
"我现在可以告诉朋友们,我握过曾救皮尔里上尉一命的手了。
你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人们永远不会忘记,很了不起。
""谢谢您,先生。
"我答道。
他把我介绍给他妻子。
她微笑着,掌心向下把戴着手套的手向我伸来。
我迷惑了一下,才明白我得吻她的手,便吻了。
库克医生吻她手的时候,我肯定是眼睛看到别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