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探险家》第14章(3)

"他把坐落在第5大道和第52街的范德比尔特 豪宅指给我看,还有坐落在第5大道和第65街的阿斯特 豪宅,坐落在第5大道和第91街的卡内基 豪宅。

我们游览了上西区,沿着滨江大道驱车而行,街的一旁有许多新建的宅邸,有些还在建造之中,脚手架上罩着帆布,好像不久就要被揭开。

我们去了坐落在中央公园西路和第72街的那幢名叫"达科他"的公寓大楼,库克医生就是借用这名字称呼他房子西侧那部分建筑的。

这公寓有8层楼高,正面的圆柱上有许多三角形的饰物,顶上有尖塔,像埃利斯岛上的那些房子一样,第六层楼的栏杆被许多用大理石雕刻的宙斯和狮身鹫首怪兽支撑着。

他说,在曼哈顿,这是他最喜欢的建筑。

"人们说,晚上站在楼房上面往北看,你依旧能看到棚屋区燃起的火。

看见那些火突然冒出来,背景除了夜空什么也没有。

这楼房方方正正,两边各有11排窗户。

你瞧,从打地基到现在已经17年了,这里的街道甚至连路都没铺过。

住在这儿的人不想铺路,以此阻拦游客和开发商到这儿来。

有钱人,那些靠从事艺术、出版书籍和搞音乐的人,租这儿的房子住。

西奥多·斯坦韦 曾经住过这儿。

那是19世纪80年代的事了,当时这地方是城市的最西边。

当时,从房子朝北的窗户望出去,人们能看见的只是树林、农场和满是棚屋的小镇。

据说站在楼上的那些窗户前,可以猎杀到小野物。

想想看,足不出户甚至不用下楼,就能打猎,那是什么情景?枪声一停,棚屋里的人便冲出树林,收捡猎物,有兔子、狐狸,然后在露天燃起篝火,烧来吃掉。

"他说,住在楼下的人是提着枪,乘坐电梯上屋顶花园的。

当时,电梯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坐电梯本身就是很新奇的事。

我能想象那帮人像群暴徒,涌出电梯,冲向栏杆,占据最佳位置。

我能想象人们站在远处,注视着这幢楼,听着枪声,看着楼上、护栏旁冒出的阵阵硝烟,仿佛这幢楼的住户每晚都得捍卫他们的堡垒,抵御入侵者。

这建筑真的像座拔地而起的城堡,仿佛整座城市被夷为平地之后,整片土地正回归荒野之时,唯有这幢曾经是中心建筑的楼房还依然保留。

它像一座堡垒,抵御着来自北方的游牧部落。

我想起那些站在屋顶上和下面窗户旁的房客,瞄准棚屋小镇上的那些人,仿佛他们正准备入侵。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说教的语气,但从他的话中明显看出,对他来说,"达科他"就是划分新世界与旧世界,荒野与城市、贫穷与富裕的界碑。

库克医生称上城区是曼哈顿岛最北有人居住的地方。

这地方住着皮尔里北极俱乐部的资助人,那些拿钱支持皮尔里最近一次北极探险并且相信他依然会成功的"百万富翁们"。

库克医生在想,要是知道自己所资助的探险只是一场为了保全面子而在格陵兰毫无意义地拖延下去的逗留,他们会作何感想?"贫穷的人各式各样,有钱的人也是各式各样。

"库克医生说,"住这些房子的人,英国的贵族是最看不起的。

他们不屑与布希威克啤酒大亨们交往,啤酒大亨们又不屑与医生们交往,医生们又不屑与顺势疗法医师交往。

我对玛丽说,修建我们房子的那个游鬼利普休斯正是这种势利小人,因此他从不显灵。

我们的有些邻居对利普休斯家族把房子卖给玛丽这样的女人不以为然。

他们讨厌看到他们当中出现这样一个寡妇,她的前任丈夫曾经靠向忧郁症患者兜售骗人药物而发了财。

他们倒是认可探险家,但只不过是为了向别人夸耀探险家就住自家的隔壁。

"他这样说着,像个社会学家在发表客观的言论,丝毫没有流露出自己的偏好或身份。

我看见,或者说我只能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了这城市,因为我自己的双眼还不能看明白。

无论是它的富庶,还是它的萧条;无论是它的奢华,还是它的贫困,这地方远远超出了我以前的所见所闻,太无边无际,太斑驳陆离了,在我的感知中除了留下混沌一片,一无所存。

他同意,这里的确令人惊愕,但如他所说,这里还存在着未来派的那种幼稚,那种追逐时髦的狂热,似乎那些所谓的发明创造总有一天会被人抛弃,那些为之而钟情,为之而投资的人将会成为笑柄,似乎这城市会经历这样的阶段,未来世界的人会饶有兴趣地回忆起这个阶段。

历史会把世纪之交的曼哈顿作为最容易受骗上当的极端例子记录下来。

他说,从我们经过的那些人的脸上,他看到了这种轻信,在一片乐观和躁动之下,他差不多也感觉到了这种轻信。

他相信,每次听到什么新的发明,什么新的更好的做事方法,这个城市的人,或者说有些人,便愚蠢起来,这些人可以被称作社会的笨蛋。

"你知道这些笨蛋是什么人吗?"他问。

"不知道。

"我说。

他说,不是有钱人,不是企业家,也不是发明家,更不是穷人,那些用自己双手建造这座城市的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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