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探险家》第13章(7)

"要是只有我们俩,那会是啥样?"她曾开着玩笑说,然后给我念了句诗:"他们擦亮盘子坐等佳肴美味/他却在槽边反刍得津津有味。

"这下是她"擦亮盘子坐等佳肴美味"了。

我猜想,除了对我,她从没大声地念过这诗。

如今,我人在曼哈顿,可满脑子想的却是纽芬兰。

第二天一早,我暗自决定当天就去面见库克医生。

入住时旅馆侍者曾告诉我,可以坐高架火车过布鲁克林大桥。

我起了床,朝浴室走去,突然看见离门边几英寸的地上有个信封。

我以为是旅店的什么通知。

我捡起信。

信口是封住的,上面什么也没写,连我的名字也没写。

我打开信封,抽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纸。

即使没有展开信纸,没有看到笔迹,我还是知道库克医生不知用什么办法已经发现我了。

我最亲爱的德夫林:欢迎来纽约。

知道你要来已经有些时候了。

我刚结婚的妻子玛丽将整天不在家。

我已经想了各种借口和差事把仆人全打发走,但愿他们整个下午都不回来。

如果你2∶30到我家,在玛丽回来之前我们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单独在一起。

见面时我会解释这一切的。

我已经想好了安排,相信会有用。

信末没有致意,也无签名。

爱德华竟然食言了,把我来纽约的事告诉了库克医生。

库克,或者替他办事的人,在轮船到达时就已经等在那儿了,然后跟踪我到了旅店。

这封信搁在那儿有多久了?整个晚上?在我躺在毯子上热得无法入睡时从门缝下无声无息地塞进来的?抑或是太阳升起后的什么时候?我感到受骗了,同时又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被骗去了自己精心预谋的让他大吃一惊的机会,就像他进入我的生活当中一样,从天而降进入他的生活。

我如释重负,因为至今我还没能想出一个恰如其分的让他吃惊的办法。

我害怕自己安排的见面过于笨拙,以至于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好,或者使他过于惊愕,讨厌以后再见到我。

安娜·福布斯死了还不到两年。

在信中他没有提到自己再次结婚的事,从没提过玛丽的名字。

不知为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安排,相信会有用。

"又是他谋划的什么安排。

这一次会是什么呢?写更多的信?只是如今允许我回信?我来纽约可不是单单为了给他写信!2点30分。

现在是8点。

照旅馆侍者所说,从这儿到布希威克街和威洛比街只要90分钟,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还用不了那么久。

假如我提前露面,在那些仆人仍然在家之前出现,我依旧会让他吃惊的。

不过,他也许不在家,或者在他的诊室,只有那些预约过的人才能见到他,或者在别的什么地方。

我完全可以不理睬他的便条,而是给他另外送一封信,叫他在别的什么地方见我。

但既然他这么不嫌麻烦在我联系他之前抢先联系我,我怀疑他肯不肯让步,按照我的安排行事。

如果我给他写信,或许我再也等不到他的下一封信了。

我离开旅店,去街对面一家便宜饭馆吃早饭。

在我餐桌旁边的墙上,贴着一张海报,宣传"即将竣工的地铁",眼下正在挖掘地铁的河底隧道。

海报上画的是地铁车厢里面的景象,看上去像装饰精美的坟墓,车站像矿井下的水平坑道。

我一边吃,一边读着早报,上面全是些预言、发明和有关发明创造的传闻。

"无马车"即将问世,由马拖拉的车辆即将过时。

曼哈顿所有街道都将与大桥相连,渡船拥挤的东河将留给游艇,这一天即将到来。

每天都有专利注册,有项专利是关于中央制冷的装置,可以像散热片抵御寒冷冬季那样对付夏日的炎热。

我衷心希望这装置能成功。

地铁将使所有的地表交通变得多余。

不久,通往布鲁克林的地铁也会开工。

火车会在河床底下深挖出来的隧道里奔驰,一滴河水也不会漏进隧道。

从饭店到高架火车车站,我看见几百条招工的广告。

大多数广告这样写道:"只要你读了这广告,这份工作非你莫属。

"如果需要,我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工作。

我爬上一条盖着屋顶,层层盘旋的楼梯,每隔五六级台阶就有个平台,气喘吁吁的老年人站在上面喘气。

车站里有间候车室,但空空如也,人们都走到外面有顶的站台上,等着火车驶来。

火车在楼宇之间蜿蜒前行,我在座位上无论怎么往下蜷缩都看不见这些楼宇的屋顶。

高架火车,这名称似乎名不副实,因为它高出地面最多不过40英尺。

在高架火车上,我能看见布鲁克林大桥,15分钟过后就能到达。

大桥上,各式各样的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好像桥两头这对城市正在相互交换人口。

火车开始上升,很快,大桥的第一组钢缆斜立在车窗之外,不过我们的脚下依旧是大地,从这个角度看,远处的河流被桥柱和网状的钢缆遮挡着,几乎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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