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探险家》第6章(2)

通过一点一点令人痛苦的细节的叙述,我了解了真相。

我是一个男孩的生身父亲,他名叫德夫林,正由他的叔父叔母抚养。

当弗朗西斯告诉我他妻子死了时,我几乎忍不住要痛哭起来,深受打击,他说的那个意外溺水而死的女人就是我的阿米莉亚。

他一边在讲,我一边在想:我是这一切的祸首,这一切在我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发生了,他对你和你母亲的抛弃,他自己一生的堕落,他糟糕透顶的心境,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我的阿米莉亚,要是她从没遇见我,上天会安排让她远离那场夺去她生命的意外事故。

接下来,我还要为弗朗西斯·斯特德的死谴责我自己。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沉住气,坐在那儿聆听,假装在等着想听接下来所发生的事,尽管我正是他故事中的一员。

要是有第三者在场,我敢肯定他一定会觉察到弗朗西斯·斯特德的故事对我产生的影响。

可弗朗西斯太专注于自己的讲述了,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

"结婚前我没跟她来过。

"弗朗西斯对我说。

他看着我,想让我明白他说的"来过"是什么意思。

我点点头。

他说你母亲央求他为她保住这个秘密,有两个办法,他和你母亲选择了最体面的办法:他们对家人讲是他使她怀孕的。

接着很快他们便结婚了。

"结婚后我也没跟她来过。

"弗朗西斯·斯特德说着,从我身边走开。

几个夜晚之后,他离开红石屋,失踪了。

在报纸上刊登的那篇我写的报告,以及后来在《纽约时报》上写的报道,大部分都是真实的。

很早以前,在弗朗西斯·斯特德向我吐露真情以前,他的确跟皮尔里争吵过,的确要求过我们其余人返回之后他留在北方。

他对爱斯基摩人的兴趣甚至超过了我,非常入迷。

皮尔里不许他留下,他们因此几个月没说话。

我不想暗示皮尔里应对弗朗西斯·斯特德的死负有一定的责任--正如我已说过,我自己必须承担责任--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再也不会作为一员参加皮尔里率领的任何远征了。

我再也不愿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也不会再提起他。

接下来是18年前在曼哈顿发生的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你母亲有个家住曼哈顿的表姐,名叫莉莉。

她的母亲跟莉莉的母亲是亲姐妹。

阿米莉亚的母亲过世了,莉莉的母亲死了丈夫,后来再婚。

她们经常通信,并在一封信中决定,在阿米莉亚的婚礼上,莉莉将为她作伴娘,虽然她俩从未谋面,婚礼在圣约翰斯举行。

对阿米莉亚来说,请母亲最亲密的姐妹的女儿作自己的伴娘,是对自己母亲的一种纪念。

莉莉邀请你母亲结婚前去纽约跟她住几周,这样她俩可以相互了解。

她也准备在参加婚礼前先到圣约翰斯住几周。

对你母亲来说,这是离开纽芬兰去外地度假的机会,以前她从未有过,要是等到结婚之后,这种机会也许不会再有,生活就是这样。

她俩参加了为哥伦比亚大学内外科学院的毕业生举行的毕业酒会。

年轻男女喝了很多的酒。

和其他女的一样,你母亲不像男人那样习惯喝酒。

也许以前她最多只喝过一两杯。

我不是参加酒会的客人。

我只有16岁,平日干勤杂工,周日找到什么零活儿就干什么。

办酒会的那对夫妇都是医生,男的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医学教授,女的是个顺势疗法医师。

每年的这场酒会名声不好,因此不管人手多缺,没有哪个女招待愿意来帮忙,于是他们雇了4个跟我一般年龄的男孩作酒会的帮手。

我们兑酒、送酒、送吃的,收拾丢在一边的盘子和杯子,给其他人腾出地方。

虽然是被雇来帮忙的仆人,但我的身份却不完全是仆人。

其他三个男孩都是医生的儿子,算得上半个客人,对他们来说,来酒会帮忙是进入哥伦比亚大学的一场仪式。

我帮着收租的那家房地产经纪公司是办酒会的那对夫妇开的,另外的人帮着在管理。

偶然有一次这对夫妇去公司走访时我正巧也在。

他们跟我聊起天来。

当我告诉他们我去世的父亲曾经也是医生时,他们对我非常感兴趣。

那个女的是这个国家各科中少有的几个女医师之一,她想知道我父亲是在哪儿"学的医"。

我所知道的只是大概在德国--我想是汉堡。

我记得当我提起汉堡时那女的脸上的表情。

那是一种既不冷淡,也不屈尊,而是心照不宣的表情。

立刻,她知道了我的家史。

我的双亲是从德国来的移民。

在德国,我父亲原本不是医生,而是"博士",科克博士。

不过,他学了很多医学知识,因此他居住和"行医"的那个镇上的人都称他"医生"。

他的病人没钱,就把自己农场上种的或养的给他作报酬。

他移民去了纽约州的那座小镇,那镇上的人也一样;也是在那儿,尽管是医生,他自己却死于一种到新大陆来的穷人很容易得的叫做肺炎的疾病,撇下我们后,我们就像其他的移民家庭一样,艰难度日。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