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十分清楚可能的回报是什么。
他用单腿跳了几下,时间很短,我没时间逃跑。
我回到家,鼻子流了血,一个嘴角肿起,颜色像洋李。
当达夫妮承认摩西说的都是真话时,我质问她这么多的秘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等你长大,懂事后才全告诉你。
"她说,"没想到像摩西·普劳迪这种比你大得多的男孩会这样盯上你。
"她又跑去找盖恩斯校长,说鉴于摩西没有被鞭笞吓住,不服管教,应当暂停上学。
校长说,摩西过去被暂停过,但效果甚微。
于是达夫妮说,那就应当除名。
对于这个建议,校长的回答是:他们可以把摩西·普劳迪从学校开除,但他们没法把他开除出圣约翰斯市。
只要愿意,他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我,而且他肯定是愿意的,只要他知道他被开除是因为我的缘故。
很早以前老师们就决定,为了大家,也为了他本人,要尽可能久地让他羁留在学校的管辖之内。
"我们还没放弃摩西·普劳迪。
"盖恩斯校长说,"心怀希望总不是愚蠢之举。
要是他硬是想证明我们错了,那么受损的只是他本人的名声。
"没多久,我又带着新伤回家。
摩西不再需要小腿被踢上一脚这样的挑衅了。
"我们怎么办,爱德华?"一天晚上,达夫妮叔母说,"那个普劳迪小子不会罢手的,不会的。
他毕业至少还要等4年。
""我不知道德夫林能不能更放开点。
学校的事情应当在学校里解决。
"达夫妮说起要送我到别的学校。
"可一旦发现他为何离开费尔德中学,他们也会把他生吞活剥了,而且摩西依然知道怎么找到他。
"吃晚饭时,她坐在那儿,手撑着头,朝一边歪着,拇指摁在面颊上,四指分开捂着太阳穴和额头,盘子里的食物都冷了。
那天夜里我上床时,她已经好几个钟头没说话了,呆望着炉火。
"该叫这小子'催命鬼'摩西。
"他们上床后我听见达夫妮在说,"他不会放过德夫林的,就像他祖父不会放过成群的海豹一样。
""你对德夫林太溺爱了。
"我听见叔父在说。
"我不能让那个大个头小子欺负我儿子。
""你儿子?瞧瞧,你怎么这么容易自欺呀?他是你侄子,不是你儿子。
一个月内你就去见了校长两次。
你把他娇惯得在学校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过不了多久,他连猫都会害怕的。
""爱德华,你小时候跟弗朗西斯在一起,可德夫却没个伴。
""我见过普劳迪。
在你侄子的那个年龄,我面对过跟他一般高大、甚至比他更高大的男孩。
""喂,别吹了。
弗朗西斯总是护着你,不让恶棍欺负你。
可他们都没普劳迪一半高大。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在场。
我--"爱德华说。
尽管在争吵,但她笑了,不是嘲笑,而是怜爱地笑了,因为他说话的口气很当真,以为自己在人人都知道他无可救药的地方真的很能干。
"你的意思是认为我是个懦夫,是个弱者?""对不起我笑了,真的对不起。
我之所以嫁给你,并不是因为你在费尔德主教中学揍了多少男孩子。
""你是知道的,他不是你儿子。
你这样做让人看不起,可怜。
他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的儿子,是那个疯女人的儿子。
他身上没有你的一滴血,永远也不会有。
任何人身上都不会有你我两人的一滴血。
"我听见达夫妮下了床,不一会儿便下楼去了。
"我叔母会编诗骂你的。
"摩西在学校又一次欺负我时,我愚蠢地对他说,"就像她给我叔父编的那样。
""我也会编。
"摩西说。
不久,一首题为《朝拜者的勇气》的匿名诗用铅笔誊写成许多份开始在男孩子中传开了。
"医生娶了斯特德太太 / 立刻跟她上床做爱 / 他用麦秆挠她直打喷嚏 / 可哎呀呀她却很难欢喜。
"这诗尽管匿名,但肯定是摩西的杰作,这小子在学校操场上凭着记忆大声朗读。
老师们把能找到的稿子全收了,对不主动上缴的男孩处以鞭笞,可还是有许多稿子没有查到,传入其他学校,又从其他学校传到大人们的手里,最后,在圣约翰斯市,几乎无人没有读过这首诗,或至少听说过这首诗。
这首诗流传开来之后,费尔德主教中学的绝大多数男孩是不可能与我来往了,他们都不理睬我,甚至连那些最不受欢迎、最招人欺负的男孩也远远地避开我,不愿给他们的折磨者提供折磨他们的新理由。
即使对摩西来说,我已不再是他的目标了。
我想,自己像是最终被革出教会的人,反而被看成是被逐者的吉祥物,几乎赢得了那些男孩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