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探险家》第2章(3)

爱德华站在厨房的窗户前观看,达夫妮朝他挥手时,他总是转过身去。

"爱德华,我们过去不也常玩找虫捉虫的游戏吗?"有一次我上床之后,听见达夫妮在对叔父这样说。

"我们有自己的玩法,跟德夫的不一样,是不?"声音听起来好像她正站在楼梯脚,可没有响应。

"是呀,我们自有我们的玩法。

"她的声音更加轻柔。

爱德华发出几声听不清的响应。

由于城南有座名叫"眉脊山"的山峰阻挡,站在圣约翰斯城的大多数地方,你只能看见海港却看不见大海。

你很容易产生这样的错觉:海港是一片湖,眉脊山那边伸展开去的依然是更多的湖泊和山峰。

你只能在某个地方透过峡口看出去,在峡口的地方,海水突然变了,被风搅动起来,但在海港内离峡口仅一英尺远的地方,你却感觉不到这风,海港和大海的水面迥然不同,很难相信这峡口的里外同是海水。

"是时候了,你真的该看看大海了。

"一天,达夫妮对我说。

我和她坐在母亲的马车里,被皮特拉着爬上信号山的山顶。

上山时,我回头看着这城市,从这个高度看,圣约翰斯的形状就像地图上的一样。

我们住在文明的边缘。

城的北边有几处有名有姓的定居点,但不能称作城镇。

城市紧靠着自400年前划定之后就没多大改变的边界。

我在想,要是从海上看这城市会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是往北而去时海岸上的最后一团灯火,是最后一处值得考察的地方?边远房屋背后的那片森林跟城市中心的森林一样茂密。

在街坊之间的树林里,人们布下圈套捕捉野兔,在离校园百尺之内用枪猎杀野鸟。

就在城内,就在某个地方,文明退却了,让位于荒蛮。

沿着道路爬上半山坡,来到一片坐落着两家医院的高地,一家专门收治白喉和热病病人,另一家收治天花病人,都是严格隔离的。

道路离它们远远的,一直退到岩石的边上。

我抬头看了看山顶上的那间木屋。

只要驶向圣约翰斯的船只一出现,商号的旗帜就会从那儿升起。

升旗的目的是提醒码头边的商号,他们的船只要到了,给他们准备接船和卸货的时间。

"我第一次看海才12岁。

"达夫妮说。

她讲述了那天自己不听父母和老师的话第一次爬上信号山的情景。

她说,那不是为了看海。

她跟别的几个女孩去的,她们真正的目的是去看那副绞架,关于那东西她们听过好多的故事。

可是她们走岔了路,最后来到了山顶。

"我早就知道那边就是宽阔的大海。

可就像早知金字塔一样,没亲眼见过。

"她说。

我们到了山顶,达夫妮让皮特停下来。

我看见了辽阔的大西洋。

"到了。

"她把脸扭向一旁,大声吼道。

风在怒号,突然到处都是。

"海面好平啊!"我说。

她笑了。

我想不出别的什么可说。

天空,风,光,空气,寒冷,灰色,遥远,咸味,海腥味。

如今,所有这些词拥有了以前从来没有的意思,而"海"这个词包含了它们的全部。

"海"在我的脑海里弥漫开来,淹没了所有的脑室,我知道的所有词汇被这个单词改变了。

在见到大海之后的第二天,我发现,不管在城里的什么地方,不管在室内、室外、家中、学校,还是深夜在自己的卧室里,我都更加能够闻到它,尝到它。

"他们不知道我们住这儿。

"达夫妮说。

"我们知道自己住这儿。

我们知道他们,可他们不知道我们住这儿。

""他们是谁?"其他地方的人,她说。

我们通过书和杂志了解他们,以他们的生活为典范,像他们那样吃穿,照着他们的房子布置我们的房子,学着他们消遣娱乐。

"英格兰在那边。

"达夫妮说,"加拿大在那边。

美国在那边。

"接着,她指着海岸说,"拉布拉多在这边。

还有格陵兰群岛,在右边,在拉布拉多的东北。

""我父亲去的是哪儿?"我突然问。

她笑了,点点头。

笑容消失了,她久久地看着我。

我意识到,她带我到这儿来,是为了激发我提起我的母亲。

自从她去世之后,这是我俩一直闭口不谈的话题。

"他们是不是在山脚下找到了我母亲?"我用手指了指说,不过,从我们站的地方看不见水边。

"是的,在下面什么地方。

要是在这儿让你难过的话,我们可以走。

""我不难过。

"我说,"她好看吗?我真的记不起她了。

""她非常好看。

"达夫妮说。

"她为什么跳海?""没人能真的弄懂这种事。

"她说,"这不是谁的错,更不是她的错。

"看来,她相信我从学校听来的是真的。

她把我拉到跟前,吻了吻我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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