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有这样的好事?”
“但一次只能拿走一锭银子,如果贪心想多拿,盐锅就会扣拢将这人的手夹住,这人也就会葬身水底。据说不少人就是因为贪财而送了命。”
“能拿一锭银子也不错呀。”
“可是后来,有个人贪心,还是想多拿,又怕盐锅扣拢把手夹住,就找了根铁棍,想把盐锅撬开。结果,盐锅就砰地一声碎了,再也不出银子了。”
“原来是这样的呀。不过,你们宁河镇的盐本来就是能换银子的宝贝,哪用得着去河里捞银子呀。”
“嗯,我爸爸常说,贪财财不跟着你,贪心终是无益的。我讲完了,你也给我讲一个好不好?”
“好吧,我给你讲一个在你们重庆一个小镇听来的故事。说的是呀,有一家人建屋,用镰刀除草,平整宅基时,突然从草丛中传出一个声音:小心,你们别砍着我!人们很奇怪,拨开草没见着人,又割。那个声音又响起:小心,你们快砍着我了!人们大惊,发现草中有一尊石佛像,不见人影。难道石佛会说话?人们又继续割草,其中一个人不小心,一刀砍在石佛头上,石佛疼得大叫起来:唉哟,你们砍着我了!于是大家才知道刚才说话的真是石佛,便另择地修房。当地人集资修了一座庙宇,名古佛寺。古佛寺前有两头石狮,一侧石狮的头不翼而飞。据说有一年天旱,村里颗粒无收,这头石狮也饿了,偷了村民的存粮吃,结果被天帝知道了,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命雷神把它的头劈了下来。”
采采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道:“石佛也会说话呀?它也怕疼吗?怎么石狮也要吃东西呢?”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到茶楼里去。马班主跟茶楼守门的人打招呼说,只要这个小女孩想看皮影,就要让她进来,来了也不能把她赶走。如果谁再为难她,给多少钱他也不再演了。
大家都取笑他看上这个小丫头了,他正色道:“我不过是看她乖巧可爱,又真心喜欢看皮影,所以才这么做罢了。我家孩子都快有她大了,可别乱开玩笑,让人家爹听到就不好了。”
这天,赵云珠也带着两个儿子来茶楼看皮影了。自从沈玉林死后,她很少抛头露面,出现在公共场合。一来怕别人闲言碎语地议论,二来沈玉林一去,好像也把她的生命活力带走了似的,她打心眼里不喜欢热闹了。赵源清都觉得,她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贪玩好耍,做些疯疯癫癫的事,安静得让人害怕。相比之下,他宁肯她像以前一样,虽然时时给他惹点祸,但总是活蹦乱跳的一个女儿呀。
要不是两个孩子闹着要来看皮影,赵云珠也不想出门。她原想请到家里来演一场算了,但赵源清巴不得她出去走走,劝说她还是带孩子去看,说茶楼人多,演起来更热闹好看,孩子更喜欢。
她进来时演出已经开始了,听得台上正在唱:
为人在世休要忙,
行财下礼娶婆娘。
正月里行财二月里娶,
三月里生个小小郎。
四月里送学把书念,
五月里学会做文章。
六月里上京去赶考,
七月里得中状元郎。
八月里上任把官做,
九月里告老还故乡。
十月里得下冤年病,
十一月睡床腊月亡。
为人在世休要忙,
如果太忙莫久长。
这唱词听得她一愣,心想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在世上真是空忙一场,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她急急忙忙地和沈玉林成亲,又生下两个孩子,然后这个冤家就丢下她娘儿母子的去了。她常常一阵阵地恍惚,但两个孩子又总是把她从恍惚中拉出来。
从这天起,采采天天带着黄虎在茶楼看皮影,跟着皮影班子吃住,跟大伙儿都混熟了。
采采很喜欢皮影戏,喜欢文戏里那些唱词,喜欢武戏里的打斗,武戏节奏更快,更加生动好看。她很惊讶用几个影人儿就能演绎世间所有的故事。那些雕刻精美的皮影人儿也让她着迷,锁眉头是愁,嘴角翘是笑,眼挤住是哭,嘴角吊是躁……一个小小的皮影头,也能表达那么多的情绪。生、旦、净、丑千变万化的服饰、头饰、花纹、色彩,更是像一个梦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