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傍晚,杨延光来到了蒲青莲的小屋。在黄昏迷离的光线中,他一身黑衣,沉默地站着。她昏昏沉沉躺在那里,努力集中目光,才认出是他。
她知道他突然到来不会有好事的,她以为是杨家要惩治她,她等着他宣判那个结果。
但杨延光站了很久一直没有说话,他带着一种恶毒的表情久久地看着她,嘴角挂着一丝狞笑,好似捉着老鼠的猫,并不急着吃掉,慢慢玩着它,或者只是在一旁看着它,增加自己的乐趣,延长对方的恐惧。
终于,他开口说道:“那个人是夏子谦吧?”
蒲青莲不语,心里有点焦虑,想不到他这么快就知道了,夏子谦还毫无防备,怎么想个法子通知他才好?
只听得他又说:“你不承认也没关系,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是我哥……告诉你的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带着一股阴森,不知是很久没开口说话,还是在这个阴森的小屋躺久了。
他不紧不慢地说:“我说过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今天下午他掉进热盐卤井里了。”
“啊,他怎么样了?”她惊得从床上撑起身来。
“你说会怎样呢?那么烫的水,那么浓的盐卤……”
“他……他死了?”
“他被煮得全身发白,皮肤一块块掉下来,被盐卤腌得似条咸鱼……”
“别说了!”蒲青莲大叫一声,只觉胸口有团气转不过来,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杨延光依然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可惜啊,糟蹋了我一井大好的盐卤水!”
蒲青莲用手指着他,喘息着哑声说道:“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他的!”
“怎么会是我呢?明明是你害死他的嘛!如果不是你和他偷情,他扯水的木架子怎么会断?架子不断,他怎么会掉到盐井里去?”
蒲青莲从床上扑起来想打他,他只轻轻一推,就把她推倒在地上。她叫道:“杨延光,这是谋杀,我要告你!”
“哼,你告去啊!盐井发生意外是常有的事,谁会信你?出事时我又不在盐灶,反倒是你哥在。嘿嘿,你要告就告你哥去吧!”
“我哥……”蒲青莲有点反应过来了,“我哥不会害夏子谦的,一定是你指使的!”
“口说无凭,谁信你?再说了,现在你这条小命都还在我手里,有没有命活着走出这宅子都还不一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他抓住她的衣服,把她拎到跟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给我听好了,你敢再做对不起我的事,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他把她像一个破口袋一样往地上一扔,关上门走了。
蒲青莲哭倒在地上。她想不到杨延光会下这样的毒手,而且这样迅速,让人措手不及。她在心里发誓道:杨延光,我恨你,我一定要为夏子谦报仇!
过了几天,蒲文忠去看望蒲青莲。蒲青莲冷冷地对他说:“你还知道关心我的死活?”
“你怎么这么说呢?我是你哥啊,当然是关心你的!平日我忙盐灶的事,是没有经常来看望你,可你在杨家吃穿不愁的,又有仆人伺候着,我也放心。这不,刚听说你病得厉害,我就赶紧来看你了。”
“哼,我都病了这么久了,你才知道?杨家把我赶到这个仆人住的房子,对我是挺不错啊,难怪你这么放心。”
蒲青莲语带讽刺。蒲文忠知道她恨自己,他也明白杨家为什么这么做。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要不是做那些糊涂事,杨家也不会这么对你的。”
“你知道什么?杨延光坐牢的时候,他的瞎子老妈还让人把我关在柴房里呢!你说我糊涂,我看你才糊涂,你帮他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也不怕遭报应!”
“啊,他都对你说了?”蒲文忠吃了一惊。
“他做的得意事,怎么忍得住不说?”蒲青莲恨恨地说,“这事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是夏子谦?告诉他也罢了,还帮他去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