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和张家定亲了呢?”
刘天悦往四下看看,凑近沈玉林耳边说道:“咱宁河镇说是三大盐灶,其实最大的还是杨延光的和瑞祥灶,另两家都有点受制于他。这张天禄呀,一直都吞不下这口气,盼着有机会盖过和瑞祥灶。早几年张家之子还小,没往这上面想,过了几年孩子大些了,突然想到如果和赵源清联姻,两家盐灶一合并,杨延光还能那么牛吗?那赵源清正愁女儿嫁不出去,一想张家不仅家世匹配,而且联姻之后两家势力大增,能够主宰宁河盐业,何乐而不为?于是一拍即合。”
“那赵云珠竟能同意嫁这么个人?”
“赵源清怎么说服女儿的,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那阵子他到处嚷嚷,说什么媒婆说的,女大三抱金砖,女大六要抱两块金砖,张家娶了他女儿福气是大大的好。”
这话让沈玉林乐了,然后又问:“这云珠有什么劣迹让所有的人家都避之不及呢?”
“这个啊,说来就话长了。咱这宁河镇建在峡谷之中,依山傍水,地势狭窄,屋子是吊脚楼,街都只有半边,一遇赶场,人山人海,街上挤得水泄不通。这赵家小姐竟然时常骑一匹马,从街这头狂奔至那头,手里拿一根鞭子,谁挡道就给谁一鞭。那马也和她性子一般烈,脚下只要遇到挡路的东西,一概踢之。唉,也不知撞翻了多少小摊小铺,打碎了多少鸡蛋瓷器,伤了多少人。反正家里有钱,闯出了祸来,家里就拿钱消灾,越发把她惯得目中无人。”
“那我来了几年,怎么一回也没遇上这事?”
“沈老板又不是天天在这里,有些事遇不上也有可能。何况年纪渐长,找婆家受挫,她也收敛了一些,这些年在街上跑马倒是少了,可别的祸事也没少做。她找一帮孩子,扮作两军打仗,本是游戏,到后来却真打起来,赔了不少医药费。还有,别的女孩子玩过家家也就拿个小碗装点树叶花草做做样子,她却在山林真的生火做饭,差点没把这片山烧掉,害得整个镇的人都出动去救火。唉,总之这女孩子谁见了都头疼,更不愿娶回家去。”
“呵,那刘老板怎么还要鼓动我去娶这样一个姑娘呢?那不是害了我吗?”
“沈老板言重了,我不过是看沈老板今天和她相处甚欢,随口开句玩笑罢了。本来也是不可能的事了,人家都定亲了。”
“我要真看上她,定了亲也能让她退婚。”
“那是那是,沈老板在花丛泡了多年,早是高手了,对付小女孩子自然是手到擒来。这云珠姑娘虽然性子烈,那也是没遇到收服她的人。俗话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说不定云珠姑娘还就服你这包药呢!哎,说句实话,你是盐商,能娶个盐老板的女儿倒真是不错,以后自产自销,还愁不发大财?”
“哈哈,刘老板玩笑了……”
回藏春楼的路上,想着赵云珠甜美的笑容、刘天悦的话,沈玉林不禁当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是呀,若是能娶个盐老板的女儿,倒是对自己的生意大有好处。这些年来他到处漂泊,很少想到成家的事,此时突然觉得,自己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是不是也该成家立业了?
银红见沈玉林回来,急忙端茶倒水,伺候他洗脸换衣。这阵子他似乎对自己有点冷淡,动不动就不耐烦,她心里颇为惶恐。她怕他再也不来找自己了,别说外面花红柳绿,就是这藏春楼里,也是莺歌燕舞。谁规定他一定是属于她的?他要去找别的姐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然而在她心里,早已把他当做是属于自己的,他从来没有找过除她之外的别的姑娘,她也从来没有爱过除他之外的别的男人。自古以来,青楼女子的爱都是不得善终的,但是作为一个女人,总要爱过一回,他选择了她,她也就死心塌地地爱他。
沈玉林往床上一倒,拍拍身边的空位,银红就急忙过去挨着他躺下。他搂着她,陷入深思中。她觉得他今天有点神思恍惚,时而嘴角带着微笑,时而皱起眉头。她伏在他胸前,把脸抬起来望着他问道:“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