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高跷上,被喧闹的人群吵得头晕乎乎的,被自己身上金色的盔甲晃得有些眼花。她努力想象着自己是骑在马上驰骋沙场,挥动金色的大刀,所向披靡。然而欢腾的场面总是把她从想象中拉回现实,让她意识到自己只不过是在参加一个民俗活动而已。
有人在下面议论她:“这赵老板的女儿已经二十多了吧?还没找到婆家?”
“是呀,性子这么烈,谁敢娶她。”
“也不一定,家里这么有钱,长得也不错,还怕嫁不出去?”
“那人家也得挑啊,高不成低不就,也就耽搁了。”
“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还挑个什么。”
“那不正好,家产也不用落到外人手里了。”
“嘻,我看你是想去做个上门女婿吧?”
“去去,人家踢梦脚也踢不到我身上来!”
高跷过后是跑马、花船、蚌舞等,然后是菜头、萝卜、白菜、南瓜等组成的排灯队。常福生带着老婆阿秀也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阿秀已经怀孕,常福生指着南瓜灯笑她很快就会长成那模样。阿秀便刻意模仿大腹便便快要临产的孕妇,用手撑着腰挺起肚子眼睛朝上往前走。常福生怕她看不见路跌倒,紧张得急忙跟上去护着她。
走过彩旗队和手执甘蔗的响篙队和腰鼓队,游行队伍就过完了,人们拥到一个空场上继续游艺活动。
由于整个镇子都是依山而建,空旷的地势很少,这个场地也不大,所以许多人都站在山坡上,把地方让给那些表演的人。
场上垒起三十多张方桌,舞狮的人在上面上上下下地翻越,于方桌腿上作惊险的表演,吓得有些小孩用手捂住眼睛,想看又不敢看。
舞狮、舞龙、杂耍等节目表演完,人们又在场上进行抵扁担、扭扁担、拔河、爬竿、跳拱等活动,虽然也分队比赛,但更多的还是在于自娱,对于结果并不太在意。小孩子们也抽陀螺、跳房子、抓子扔沙袋玩。
胡铁匠在和人扭扁担,只见他一只大手牢牢地握住扁担的一头,一送一带,对方就拿捏不住,只得脱手。人们鼓起掌来,他得意地抱拳相谢。突然他一抬眼看到常福生在围观的人中,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再和我比一场?”
常福生娶得阿秀,已经十分的心满意足,现在又快当爹了,性子柔和了许多,闻言也不以为意,笑道:“不比了不比了,你的力气大我是领教过了。”
胡铁匠拉过身边的一个女子说:“我也快要成亲了,这是我没过门的媳妇。”
那女子一张满月脸,身材也是粗粗壮壮,看上去倒是和胡铁匠挺般配。她刻意地打量了一下阿秀,心想: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也值得两个男人为她争?
常福生急忙道喜:“那敢情好,恭喜恭喜!”
阿秀也说道:“胡大哥,真为你高兴,阿秀在这里先祝你们百头到老!”
“好,今天你叫我一声大哥,从今后我也当你是妹子!走,咱们哥几个喝酒去!”胡铁匠豪爽地说。
杨延光不仅是盐业公会的会长,也是本地最大的盐老板,他也混在人群中闲逛。虽然每年他都要参加绞虹节,但对于这些活动并无太大兴趣,只是新近第二个老婆突然病故,心情比较郁闷,借此散散心。
他走到场上一角,看见那里一群女孩子正在比赛踢毽子,十几个女孩分成两队站成两排,这队的人把毽子踢向另一队的人,那个队的再踢给这队的另一个人。这样一个接一个依次从头踢到尾,然后由最后一个人对角踢,中途谁没接住就淘汰掉。
这样踢了几轮之后,这一队还剩三个人,另一队就只剩下一个穿红衣的女孩。三个人轮番刁难她,她却毫不畏惧,不慌不忙地接住三人踢来的毽子,并且还不失时机地踢回对方,让对方手忙脚乱。她故意把毽子踢到两人中间,让两人拿不准该谁接好,有时两人抢着去接,有时又都呆在原地,结果让毽子白白地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