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嚣张我仁政(3)

通过上面的话,可以看出晁错这家伙确实对人这种东西了解得极其透彻。人这种趋利避害的动物,和大自然其他低等动物并没有本质不同。忠君爱国这种观念,对一般贵族可能有感染力,对普通百姓却无任何作用。用民族自豪感来号召百姓也不行,因为那也是愚弄百姓的手段。塞缪尔·约翰逊曾说:“民族主义是恶棍最后的避难所。”一切独裁恶棍,总想通过愚弄百姓,鼓吹民族自豪感来迷惑百姓为他充当炮灰的。打仗不管输赢,死亡的总是普通百姓,得利的总是恶棍独裁者。英国历史学家埃里克·霍布斯鲍姆曾说:“诸多学者一致认为,中、下阶层的民众(如劳工、仆役、农民等)通常不会对民族认同付出深刻的情感,无论是什么样的民族主义,都很难打动他们的心意”,这个观察很有道理。所以,作为楚国上蔡平民的李斯可以去秦国求仕,而屈原却只肯抱着石头自沉。这是地位的差异。他是贵族,所以沿袭了他祖先向周天子号称的“我蛮夷,不与中国同”的传统。但是在当代世界,这种民族主义的鼓吹经常能发挥作用,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贵族为什么会认同忠君爱国的观念呢?因为他们已经从君主那里得了采邑封地,当然要为君主卖命。现在搞暗杀的黑社会还讲究“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呢。贵族传统消失后,平民通过科举考试,也可以当大官,不过他们都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是“学好文武艺,卖给帝王家”,不管说得怎么冠冕堂皇,其实还是利益的交换。得了多少利益,就承担多大责任。在中国,这是有传统的。《礼记》里记载的一个故事很有意思,说楚国人商阳是个工尹,和公子弃疾一块追击吴国军队,眼看堪堪追上了,神射手商阳却装聋作哑,弃疾提醒他:“喂,这可是为大王效忠的好机会啊,还不快射?”商阳这才慢条斯理地从背包里拿出弓,却仍迟迟不射。弃疾急了:“再不射就让他跑了。”商阳没办法,只好搭上箭,嗖的一箭将敌人射倒,又马上将弓放回包里。驾车的御者接着催马追其他敌兵,他是个一级棒的好车夫,不多时又被他追上一个,商阳这回仍想装憨。弃疾却搓着双手,兴奋地催他:“又一个,快,快射。”商阳无奈,只好把弓拿出来又射……就这样一连射死了三个,每射死一个,都要捂着眼睛表示哀悼。当第三个吴人死在他箭下后,他还弓入囊,对车夫说:“回去回去,我在楚国,不过是个低级贵族,朝会时没有座位坐,宴饮时也没资格上台阶参加。我凭什么这么卖力啊。”

就连当官的也这么仅仅计算利益,老百姓平时不但没薪水,还要纳税,凭什么帮皇帝去打仗?那时候为解放全人类而奋斗的理想还没诞生,无法通过它激发中国老百姓的积极性。

刘恒看了奏疏,大为感叹,越发欣赏晁错。十五年,他下诏选举贤良文学士,晁错因为名声鼎盛,被平阳侯曹窋、汝阴侯夏侯灶、颍阴侯灌何、廷尉宜昌、陇西太守公孙昆邪联合保举为贤良文学士。晁错热血沸腾,感到了莫大的荣誉,正逢刘恒又下诏广求言路,晁错再次熬夜赶写了一篇奏疏,对皇帝畅谈自己对朝政的看法。刘恒仍旧十分激赏,同时对策的有上百人,晁错被评选为第一名。大家都认为,除了死去的贾谊能跟晁错比肩之外,天下确实再也找不到比晁错更牛的人了。因为这篇文章,晁错的职称问题也解决了,他被破格擢拔为中大夫,秩级上升到了千石。

文帝十四年冬,匈奴老上单于带着十四万骑入萧关,杀死了北地都尉孙卬,甚至连汉朝的回中宫也烧了,边境的烽火一直烧到了甘泉宫。刘恒大惊,拜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等为将军,征发革车千乘、骑卒十万防守长安,又拜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宁侯魏遬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屯守北地、陇西、上郡三郡,并且想御驾亲征,群臣苦苦劝阻,刘恒不听,最后薄太后亲自出动,坚决阻止,刘恒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拜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董赤和内史栾布为将军,征讨匈奴。老上单于在塞内烧杀抢掠了一个多月,才心满意足地班师回家了。汉朝的兵马出塞佯装追击,终因实力不足,很快鸣金收兵,对匈奴人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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