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司马彭珍于永平元年(公元508年)叛逃,带领梁兵攻打郢州治所义阳。悬瓠将领白早生也杀了豫州刺史司马悦,向南梁的司州刺史马仙琕求援。宣武帝派元英、邢峦南下征讨,没费什么工夫就夺回了叛降的各城,马仙琕也被元英击退。信誓旦旦的元英一路紧追马仙琕,欲报钟离之耻,听说韦叡的援军就在前方,便不再追赶。
(看起来元英是患上了“恐韦症”,即便有面对面报仇的机会也不敢贸然行动;同时也说明北魏军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不像过去那么让人放心了。此战结束后过了一年(永平三年,公元510年),元英抱着终身的遗憾病故,“战神”韦虎也从此定格为北魏克星)
永平四年(公元511年),形势反转。南梁的朐山(今江苏连云港西南)发生内乱,守将刘晰被民众所杀,首领王万寿向北魏徐州刺史卢昶求援。卢昶派郯城和琅琊的守将张天惠和傅文骥前往救援,打败了南梁的守兵,占领了朐山。这时宣武帝又犯了战略方向的错误,他听从卢昶的上表请求,派出多支军队,累计十万多兵士,力图守住朐山。
朐山地处海滨,与青冀两州的治所郁洲(今江苏连云港)隔海相望(南梁的时候,郁洲是海中的一个小岛,不与大陆相连),是南梁北上进兵的前沿阵地,不容有失。而这个小镇对于北魏的意义则没有那么大,它并不位于北魏南下的主干线上,离南梁其他的战略要地也不近,一时花大力气守住了,也不可能以此为据点,向南推进。守朐山,根本是赔钱的买卖,性价比太低。
这一观点,是御史中尉游肇等人所认同的,宣武帝却想不到。统领大军的卢昶,是北方名门之后,与高允同时代的卢玄之子,读书好,学问大,指挥作战一窍不通。他的大军没有办法进入朐山参加防御,也不能对攻城的马仙琕构成威胁,甚至连粮草都无法运入城。
十二月,守朐山的傅文骥弹尽粮绝,向马仙琕献城投降。之前没有一点表示的卢昶见朐山丢了,骑上马就跑,十万魏军跟着溃散。淮北普降大雪,从朐山到郯城的路上,遍地都是冻死的、冻坏手脚的北魏士兵,加上马仙琕所率梁军乘势砍杀和俘虏的,魏军损失八成以上。
朐山失利是钟离之后北魏军事上最大的惨败,两大失败都发生在宣武帝时期,令他戴上了“外战外行”的帽子,并不是偶然的(如果说高肇专权是北魏衰败的内部标志,那么钟离、朐山的惨败则可以说是北魏衰败的外部标志)。
(南方的梁武帝受到胜利的鼓舞,三年后(梁天监十三年,北魏延昌三年,公元514年)在降将王足的怂恿下,开始在淮水下游的浮山(今安徽五河一带)修筑拦淮大堰,想要水灌寿阳,除掉这个心头之患。虽说中国古代水利一向在世界上名列前茅,梁武帝还是太异想天开了,完全超出了当时的技术条件。浮山堰工程上马后,经过近两年耗人、耗力、耗钱、耗时的“艰苦奋斗”,终于建成,总长九里,高二十丈(相当于三十多米,是当时全世界最高的坝,可那年头也没有吉尼斯世界纪录可以申报呀),一时间令寿阳守军颇为紧张。然而就在建成当年的秋天,洪水泛滥,大堰坍塌,寿阳城没淹没,反倒将下游数百里的村落冲入海中。梁武帝施计不成,险些自废武功,只好暂时放弃北进的计划)
北魏延昌三年(公元514年),仿佛如梦初醒的宣武帝终于觉得先攻西线更有把握。他命高肇为大将军、平蜀大都督,率领步骑兵十五万攻打益州。大军出动两个月后,延昌四年的正月,宣武帝病故,享年三十三岁,与其父孝文帝寿命相同,作为却相差甚远。他生前的最后一次用兵,也就作罢。此后,北魏再没有力量发动大规模征讨南方的战争,直至灭亡。南北两国勉强恢复了短期的和平。
出征在外的高肇接到征召,听说皇帝驾崩,如丧考妣(这也难免,没有宣武帝,又岂能有他高肇的今天?)。
他不敢怠慢,日夜兼程地赶回洛阳,上殿哭丧。朝中的官员们恨不得剔其骨、食其肉。高阳王元雍与宫中的领军于忠早就商量好,在西面侧廊设下埋伏,等高肇声泪俱下地哭完灵,来到侧廊休息,武士们一拥而上,把他乱棒打死。
不得好死的高肇倒台前,宣武帝的太子元诩已经即位,是为北魏肃宗孝明帝。元诩只有六岁,在他的背后,北魏政坛成为争夺权力的角斗场,拓跋珪开创的北魏帝国,只剩苟延残喘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