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台下(10)

老曾瞪他一眼:“文物换地方放置,就不是文物了!”

潘天棒说:“那为什么新闻上讲,七牌坊、东华观还有关庙都准备移到湖馆会馆呢?”

老曾说:“《威尼斯宪章》上规定,古迹不能与它见证的历史和它产生的环境分开,除非是涉及到极为重要的国家利益,或者全人类的利益才可以考虑。搬迁七牌坊,那根本是不懂文物保护的人在瞎搞,异地重建东华观,更是开国际玩笑。那只是商业目的,不是保护恢复文物,结果只能把残存的藏经楼置于死地!”

小敏点头说:“上海好像提倡修旧还旧,文物保护的规定做得很细。”

听到老曾提到败草丛生的藏经楼,我不仅想起山城电影院那个大坑来。虽然山城电影院并非文物,不受《威尼斯宪章》的约束,但最近有人主张移到大学城去重建,报纸上还出现了一幅富丽堂皇的重建效果图。也许那个异地、异形的电影院,取个别的名字,才是对消失的山城电影院真正的纪念。

一路闲聊,周围的民房灯光渐稀,路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直到停车场里,才有人注意到我们浑身的肮脏。

坐着潘天棒的车到达老曾家,小敏一路上捧着手镯看,老曾始终闭着眼睛养神,只有我一直在注意四周的人群与车辆。确实,正如老曾所承诺的,没有任何麻烦跟随我们,他到底是想了什么办法?

到了老曾家楼下,大家在车里用湿纸巾擦干净了脸、头发和手,尽量将肮脏的衣物整理了一下,才进入老曾住的家属楼。乘电梯上楼,四个人飞快地洗完澡,小敏把她爷爷留下的线索交给我和老曾分析,然后给大家洗衣去了,潘天棒殷勤地陪着她。

坐在客厅沙发,我展开那张纸,突然发现我们在洞里没有注意到的细节!纸的一角上,标着一个模糊的“柒”字!我马上递给老曾看:“老曾,难道这是第柒号图的位置?”

老曾接过去一看,一拍腿:“对了!在洞里我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标记,刚才一直在担心两件事情,这下就解决了!”

我奇怪地问:“你担心什么?”

老曾说:“你没有想到吗?这首诗如果讲的位置有复杂路线,没有地图怎么找?另一个,以前每次发现的线索,都有解开其他图纸上暗记的方法,这次为什么没有?我正担心七号图纸不知道显影方法呢。原来,六、七号图纸是同一批东西,小敏的爷爷把六号图发现的黄金,转了一部分去七号图的位置!”

“别高兴太早了,老人家,这首诗很难解,”我提醒道:“我翻来覆去想了很多次,没有发现任何机关。如果不是机关诗,当谜语诗解也仍然解不开。仅从字面上讲,感觉只是小敏的爷爷怀才不遇的感叹而已。”

老曾取出茶具泡起茶来,不紧不慢:“小敏的爷爷当年留下这些线索,应该是留给他两个儿子的。一个是小敏的父亲,另一个是小敏的叔叔。估计家学影响,都比较熟悉中国古文化,但不可能像我这样深入。因此,线索绝不会很难。记得我们解开的那些谜底吗?稍有些中文常识,了解四十年代的重庆就可以对付了。所以你要有信心,试着用字面来分析一下看看。”

老曾就是会鼓励人,特别是他先吹嘘了自己之后。

我试着逐句解释:“‘金碧台下波涛滚’,这句应该是指金碧山向下面看长江的风光;‘八省商贾门重门’,这句指下半城当年商业活跃的景象。对吗?”

“要知道,湖广会馆以前又称八省会馆,是八个省的同乡会所在地,‘八省商贾门重门’,指的是当年的湖广会馆的规模很大。”

“‘磨剑归时难用武’这句有点怪,小敏的爷爷在重庆上大学,毕业后投笔从戎,说成‘磨剑归时’好像有些牵强?”我问道。

“是的,这就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之一。”老曾端起杯子呡了一口:“下一句也奇怪,‘人微言轻’,应该是指有政见却不能得到采纳。小敏的爷爷做警察局长的副官,并不是有政治主张的人,用这个成语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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