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时间连换对手,忽而风火,忽而风水,忽而雷水,忽而雷火,走马灯一般厮杀。风雷固然相生,水火也本相济,四人又都是本部顶尖儿的人物,倘若两两齐心,难分高下。但虞、左二人从小一起长大,看似不合,其实甚有默契,天柱山风雷转生之后,默契更深;宁、仇二人俱是阴沉自私之辈,嘴里说是一路,其实貌合神离,各有主意,心里只盼对方多多出力,但若对方遇险,又决不肯舍身营救。是故斗到百合左右,虞、左二人风雷转生,神通合一,宁、仇二人各自为战,渐渐落了下风,陷于苦斗。
又斗数合,仇石脸上着了一鞭,此时“无相水甲”已破,纸鞭蘸水,不弱于牛皮精钢,仇石头痛欲裂,眼泪也要流下来,唯恐左飞卿再施辣手,顾不得宁不空死活,纵身跳开。宁不空正和虞照斗到紧要关头,仇石一退,无异将他的后背卖给了左飞卿。
左飞卿得机,劲随鞭走,将那纸鞭逼得有如一束长矛,刺向宁不空后脑“玉枕”穴。
宁不空前当雷音电龙,后当“纸神鞭”,心中纵然明白,抵挡却是不能。危急间,忽觉身侧涌起一股热流,迎上纸鞭。左飞卿虎口倏热,手中纸鞭变黑,无声无息化为飞灰,他目力虽强,却没看到一点儿火星,未及惊讶,热流又至,他心知厉害,飞身急退,饶是如此,半截袍子无火自燃,左飞卿慌忙翻身落地,打灭火焰,抬眼望去,宁不空已退到一旁,拄杖喘息,一名青衣少女和虞照拳来脚往,斗得十分激烈。
这少女正是宁凝,众人见她体态娇弱,神情悒郁,并无一人将她放在心上,此时突然出手,寥寥数招,不但拯救老父于危难,还毁了左飞卿的“纸神鞭”,更凭一路掌法,和虞照斗得旗鼓相当。
虞照双掌电光闪烁,噼啪作响,兼之他性情豪迈,掌法大开大合,一挥一送,狂风锐啸,直如天雷下击。宁凝出手则曼妙潇洒,如流云飞虹,不着人间烟火之气,纤掌过处,悄无声息。二人武功声势如此迥异,却是相持不下,叫人吃惊。
相持时许,虞照脸膛越来越红,头顶一道白气笔直上升,淋漓汗水浸湿衣衫。这时忽见宁凝一掌拍出,虞照既不拆解,又不抵挡,向后大大退了一步,宁凝又拍一掌,虞照也还一掌,电龙烟光到了半途,似被无形壁障所阻,扭曲摆动,无法前进,虞照身形微晃,又退一步。
一时间,宁凝每出一掌,虞照则退一步,越斗越远,六掌之后,两人相距已有三丈,滚滚热流随宁凝举手投足涌向旁观众人,起初有如三伏暑热,渐渐热不可当,有如锻铁火炉一般。
两人遥遥出掌,虞照出手越来越慢,电龙烟光离掌数尺,即刻湮灭,众人不需猜测,也知道他落了下风,心中真是奇怪极了。
仙碧十分担心,忍不住问道:“妈,玄瞳用的什么武功?”温黛略一沉吟,忽地脸色微变,扬声叫道:“宁师弟,令爱练的可是‘无明神功’?”宁不空笑道:“娘娘好见识。”温黛变色道:“你就不怕害了她?”宁不空淡淡地道:“不劳娘娘关心,小女自有法子驾驭。”
温黛不禁默然,注视宁凝,面露忧色。薛耳与宁凝交情最笃,忍不住问道:“娘娘,‘无明神功’到底是什么功夫?怎么会害了凝儿。”
温黛叹道:“这门神通是两甲子前一位火部前辈所创。火部神通,大多伴随明亮火焰,有形之火,容易躲避。‘无明神功’练的却是无形无色无明之火,出手无征,不知其所自来,上落飞鸿,下沉游鱼。寻常人如被击中,势必肌肤焦黑,五脏枯朽。可惜的是,这功夫威力虽大,却有一个弊端。”
薛耳听得心急,忙道:“什么弊端?”温黛道:“这门神通极耗真气,真气稍有不足,无明之火便会反噬,令修炼者自焚而死。若要免劫,除非道合自然,气机取于天地。但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达到这般境界,是以‘无明神功’自古以来,只有修炼之法,并无一个火部弟子练成,就是创此神通的那位火部前辈,也因为真气不济,自焚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