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们先从外围入手,从侧面了解一下牛星集团的情况?”李向泽说。其实,他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从外围入手,但外围这个词的外延太广了,从哪里下手?采访谁?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孙素琴显然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说:“我倒是有个熟人,在牛星集团旗下的古城钢铁厂工作过,不知道他能否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材料?”
“那我们去找他吧?还等什么呢?”李向泽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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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市的街道分布很有意思:东、西、南、北各一条主街,相当于其他省会的四个区;中间部分为中心城区。李向泽下榻的宾馆在南街,而古城钢铁厂则在北街。等到李向泽与孙素琴乘车赶到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了,古城钢铁厂的工人们正好下班吃午饭。
“师傅,我向您打听一个人?刘大奎您认识不?他在哪个部门啊?”孙素琴“逮”着一个刚从厂门出来的工人问道。
“刘大奎早没在这儿干了。”师傅说着,抬脚要走。
“那您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孙素琴穷追不放。
“好像开了一家五金商店,在南街火车站旁边呢。叫那个啥?大奎五金店吧?你们自己去找找看吧。”师傅说完,赶紧走了。
孙素琴朝李向泽做了个鬼脸,那意思分明在说:“你看,我们从火车站来,还得回火车站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
下午三点,疲惫的李、孙二人总算找着了大奎五金商店。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柜台上算账呢。孙素琴跨上一步就喊:“大奎叔,忙着呢!我是晓芙的同学素琴呀!”
刘大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孙素琴,然后笑着说:“哦,晓芙的大学同学吧,晓芙今天不在家里。这妮子,我这边忙得不可开交,她也不来帮帮我,一天到晚尽知道疯,今天又不知道疯到哪儿去了。坐吧,你看这店里窄的,嘿嘿。”
孙素琴接着问:“您咋不在钢铁厂做了呢?”
“还做什么,厂子都快垮了!”刘大奎说。
“是吗?能给我们详细谈谈吗?我现在在一家杂志社工作,正好想写一下关于企业的报道。”孙素琴说得没错,她在大漠市的确有一份正式的职业。她就职的杂志社叫《财道》,只是发行量、影响力赶不上《管理一族》罢了。
“唉,一言难尽哪!”刘大奎点燃一支烟,徐徐道来,“大概在1998年前后吧,咱大漠市不是流行企业与企业之间相互买卖吗?报纸上怎么说来着?”孙素琴补充了一句“兼并重组”,刘大奎接着说,“对,就是那个说法。钢厂前几年效益不太好,领导们眼看厂子快撑不住了,就寻思着为它找买家呢。后来还真找着了,你知道是哪家吗?就是牛星集团,大漠市最红火的私人企业。”
孙素琴说:“那叫民营企业。”
“那不是一样的吗?反正老板是私人。”
刘大奎接着说:“领导在卖厂的时候多了一个心眼,他们想出了一个过渡的办法,就是先租后卖。”
孙素琴问:“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以前大漠出现过国有企业卖给私人老板之后,老板又立即转手将企业卖出去并从中赚取差价的事情。领导一来怕钢厂重蹈覆辙,二来担心卖得太急职工们会闹事,所以才会那么做的。1999年,钢厂与牛星集团签了合同,规定在租赁期间,钢厂现有的领导班子不变。”
“我们原本以为,牛星集团参与进来,我们的日子会好过了,因为‘大树底下好乘凉’嘛。可是,我们想错了。合同签订之后,牛星集团根本就没有往钢厂的账上打钱,倒是又注册了一家名叫‘古城钢铁公司’的企业,号称与古城钢铁厂一套班子,两块牌子。其实,应该是两套班子,两块牌子,因为新公司的领导全是牛星派过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