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江堰的意义(1)

我感叹都江堰,因为它是古代人类文明文化史上举世无双的水利工程;我礼赞李冰,因为他在2200多年前就懂得造福于民,恩泽后代;我更折服人民,因为他们最能鉴别历代官员政绩的“三多二少”,而对其中的佼佼者世代不忘。

我的这番感受,是在1992年4月5日举行的“都江堰放水节”上产生的。

这是个“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日子。按近年的惯例安排,清明放水节仪式都是在都江堰的露天江畔举行。况且这已是连续第四届了,我估计观光者不会太多。

然而,我的判断大错特错了。祭祀活动还未开始,形形色色的祭民、观光者已踏着泥泞赶来。沿江两岸会场内外已是人山人海。其中既有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官员,又有海外著名客商,当然最多的还是当地的黎民百姓。上午10时半,庆典活动主持人邢质斌宣布祭祀活动开始,随着悠扬的古乐声响起,200名身着古装的“宫女”,举幡列阵的“衙役”缓步来到了主祭场。领头者虔诚地将所抬祭品一猪二羊掷于江中,其时,古号长鸣,“宫女”起舞。然而最为激动人心的还是,当“蜀郡守”骑着高头大马,穿着袍服布衣飘然而至并向祭民抱拳施礼时,会场上下万民景仰,掌声雷动,似山呼海啸,久久不息。

我亲眼目睹中央领导人的鼓掌与黎民百姓一样激动忘情!我环视周围不少白发老者、中年汉子泪洒面颊!

我的家乡在川北农村,参军前也曾躬耕于田芜。那时对水的“福兮祸兮”很有感受:老天给多了,四野横流,立即抗洪排涝,风里雨里一身水,穿不成一天干衣服;老天给少了,赤日炎炎禾稻枯焦,挑水抗旱,一颗汗珠甩八瓣,睡到半夜还腰酸腿疼。大人们就常说:“那

川西坝子的龟儿子们才好哟,全是自流灌溉!”

后到成都工作,出入市郊才发现,这坝子里的农民多是播种收获才下田,平时很少在地里出头露面,而庄稼依旧长得“刀切斧砍”般的整齐壮实。我当然明白,这全凭沾了都江堰的光。况且那都江堰流的是岷山的雪水,这雪水放断寒气后,用来洗脸、浇花、养金鱼都样样有奇效,又何况浇地灌田润养庄稼呢 于是,我对李冰的敬仰更多了几分。

但是,都江堰究竟是怎样把岷江之水引入成都平原的 这座悠悠古堰又对川蜀以至华夏的政治、经济、文化带来什么重大影响 以前我是不甚了了的。这次参加放水节,我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又请当地水利官员实地讲解,方才对“弯道环流”、“自动分流,自动排沙”的原理以及“宝瓶口”、“鱼嘴”、“飞沙堰”三大工程技术的精妙和其他相关知识,有了较为清楚的了解。这样,我对川主李冰和他领导下的古代蜀民便敬佩得五体投地了。

简单地说,战国末期的李冰走马上任西蜀郡守时,前两任蜀守治水已经一败涂地了。李冰反复实地考察岷江的地势特点后,大胆地摒弃当时普遍采取的“堵”水法,而换之以“壅水法”治水。这就是在岷江快入成都平原的上游转弯处,筑好几百米长的“鱼嘴半月形分水堤”利用“弯道环流和分水”的原理,将岷江之水一分为二。外江依旧流入它的长江,内江则流入成都平原。但是,这内江之水如果无节制地连沙带石倾入这块宝地,岂不是引来淹没和淤填之害吗 李冰率领的治水大军很有办法,他们在下游的玉垒山,劈开一个山嘴,形成一条比较窄小的甬道。这甬道状似瓶口(后人称之为“宝瓶口”),很能有节制地控制平衡内江水进入成都平原的流量。如果仅此而已,还有许多问题不能解决。李冰又率众在“宝瓶口”偏上游一点,修筑了一道不高不矮的“飞沙堰”。当内江之水流至“宝瓶口”时,如果太多、太猛,譬如山洪暴发,江水猛涨,它就回旋过来,连同沙石淤泥漫入外江,而适量的江水总是顺着“宝瓶口”泻入贯穿成都平原的郫江、检江以及由此派生出来的若干渠道,满足灌溉行舟之用。看看,在2200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修建出这样精妙绝伦的宏大水利工程,怎能不使即使国籍肤色、党派学术不同的今人,也击节叫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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