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青山多妩媚

十多年前,我从北国调到蓉城安营扎寨,新结识的第一张报纸,就是《成都晚报》了。当时一般报纸都是4个版,报道的内容也窄得多。《成都晚报》则不然,虽说版面也只有4个,但总觉得容量大、信息多,各类副刊也隔三差五出现。在每天送来的一大叠报纸中,我总是先看《成都晚报》。一日不看,就有如隔三秋之感。其时,宣传部的值班干部,有协助公务员分发报纸的任务。我很快发现,分报时如其他报纸错漏了尚不打紧,倘若《成都晚报》稍有错漏,无论是公费订阅的,还是自费订阅的,就会闹个不停:“哪个拿了我的《成都晚报》,快交出来!”口气都很硬。

那时我已担任了军区新闻处长,爱上了《成都晚报》,就想登门造访。带点什么礼物合适呢 想来想去,还是送上一篇稿子吧!因为我与这里的工作人员一个也不熟,传统意义上的礼品,若被人拒收那是很难堪的。稿子嘛——“用了是报道,不用是报告”,无关紧要。稿子带到编辑部后,责任编辑不在,部门领导也不在,面对其余人员,我本无名片可递,自报家门又觉得唐突,便询问一大姐:“这杂文给谁 ”大姐笑笑指着临窗一办公桌说:“放那里就行了。”

不想两周后,这杂文《“顺杆爬”小议》就在《锦水》副刊右上角的《夜谈》专栏里用出来了。方方正正一块,原稿风貌不变,一看就知是自己生的“儿子”!晚报给一个陌生的作者留下了“量稿不量人”的好印象。

苦于杂务缠身,加上军事新闻的局限性,一连七八年中,我很少给晚报写稿。但只要在蓉,晚报总是必看的。就是出差归来,也要找出旧报翻翻,每当看到这报纸越办越红火,就打心眼儿里高兴。多少次提起笔来想给这报写点什么,又怕多年不投稿了,让人感到“面生”、“稿生”。尽管辛弃疾曾经说过:“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但那是大词家的气派,小作者哪敢有那样大的胆子!一些你多么钟情的报刊,寄去本来质量不错的稿件,但它就是不用你的,你能说什么呢 不写也罢了。

20世纪90年代初的一天,突然收到晚报一信,要我参加一个笔会。我立即感到:大概“青山”见我还未老吧!于是如期赴会,如期交稿,写得不一定好,但自有军人特具的认真态度。结果稿子用出并获大奖。领奖时,编辑同志说:“你们军队那个电话真难打哟!我们多少次想与你取得联系都未打通。”看来,不是晚报嫌弃作者,而是通讯不便冷落了我们的交往。我也玩笑了一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愿青山见我应如是。”我故意把“料”字改成“愿”字,以示我的祝愿。这祝愿在往后5年中,都变成了现实。

“愿”也罢,“料”也罢,作者与编者的关系,群众与报社的交往,总应当在健康的基础上求得发展与信任,支持与帮助。如此,“喉舌”才能成为为党和人民讲真话的“喉舌”,“代言人”才能成为人民的“知心人”。这大约是办好报纸的关键所在,也是培养和拥有作者的经验之谈吧!

末了,仿辛稼轩词,写胸中意,吟哦一阕——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两不欺,最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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