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床保姆”咱不干(7)

大春回答说:“她是在找工作。有合适的人家做保姆也可以。你家要雇保姆?”

“我家是要雇一位保姆,准确地说是为我的老爸找个住家保姆。我们的母亲过世了多年,我老爸现在六十多岁,退休以后一直是一个人单门独户地过日子,生活很是孤单。我们兄妹几个早已自立门户,平时工作实在太忙,抽不出时间来陪老爸,更没法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因此想为老爸请一个‘全天候’的住家保姆。一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二来也能解除他的孤单。”

大春听了对方的雇佣要求,觉得穷花去这户人家干保姆挺合适。穷花只需要伺候一位老爷子,不但工作量不大,而且人际关系也简单。人际关系是中国最深奥的一门学问。如果雇主家家庭成员众多,往往众口难调,做个好保姆是难上加难。

大春有了谈下去的意向,便想对老爷子作进一步的了解:“你家老爷子退休前干啥的?”

“我老爸在机关里当处长。”

大春听说他家老爷子是当处长的,心想他家的住房条件肯定错不了:“你老爷子家里有单独的保姆房间吗?”

“我老爸住的是三室两厅,他一个人哪里住得了这么多房间?我们家当然会有保姆的单独房间,而且每个房间里都有空调和彩电。家里洗衣机、热水器、吸尘器、厨房小家电样样都有。保姆的工作不会很累的。”

大春对有保姆的单独房间这一条很满意。穷花一个闺女家,没有自己的单独房间不但生活不方便,而且也不大安全。他接下来该关心钱了:“每月的保姆工资你们准备给多少?”

“每月底薪一千元。”

大春听到是一千元,心里直犯嘀咕:保姆市场的一般行情是,管吃管住的住家保姆工资,大约在六七百元之间,为什么这家开出的保姆工资高出了百分之五十?是这家人太有钱?还是这家人太大方?他担心这个看起来很诱人的馅饼会不会是个陷阱,于是继续问:“保姆工资啥叫底薪?”

“底薪就是保姆做一般家务的工资。如果能帮助我老爸消除孤独,这个报酬另外计算,按天按月算都行。”

大春现在清楚了,这个貌似斯文的人,说了“全天候”、“住家保姆”、 “底薪” 等等关键词,这七绕八绕后面的最本质的词是“全天候”。他是用冷涩的外交语言说出了最肮脏的意思。这家伙是要穷花陪他父亲上床睡觉,唯有这样他老爸才能消除孤独。

大春气极了,扬起拳头对那家伙大吼一声:“你家的保姆咱当不了。你是个混蛋、畜生!快滚!”

那家伙一下被吓呆了:“生意不成仁义在,你们何必如此呢?”见情景不妙赶紧溜走了。

大春紧拉着穷花,头也不回地出了劳务市场。

大春和穷花失望地回到东方度假村小区。下午他和穷花去派出所为穷花办好了暂住证。晚上大春吃过饭就上班去了。今天和他搭班的是老刘师傅。老刘今年五十出头,从东北到本市工作了二十几年,算是半个本地人了。老刘在风华正茂的年龄,不幸赶上了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一革命不打紧,把当时的革命小将小刘革命到农村去了,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了好几年。直到1977年全国恢复了高考,小刘才考上一所名牌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本市一家国营大型电子企业工作。老刘本来以为自己从此时来运转了,可是他万万也没想到,自从中国引进第一条彩电装配线以后,中国的电子工业每况愈下,终于不敌国外的企业和技术,中国的电子企业纷纷倒闭破产,老刘在一片破产声中随之下了岗。老刘下岗几年后,市政府启动了四零五零(四十岁的女职工、五十岁的男职工)再就业工程,老刘这位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才生,才有幸被安排到小区里做一名保安。好在老刘生性开朗,他常挂在嘴边说他是三下干部:一是从东北到南方工作,是南下干部,还有两下是下过乡、下过岗。遗憾的是他没有跨过江、扛过枪。他说完还大笑一阵,仿佛他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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