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涵秋说到这里，竟然有些激动，不禁站起来鞠了一躬。
掌声骤然响起。
华震天含笑看着大家，满脸欣慰，待掌声散尽，才缓缓说道：“大家都感受到了吧，我们吴总可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啊。到公司两年多，他呕心沥血，不计名利，不计个人得失，把远通一步步推向资本市场，推向我们共同的福祉。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们思想必须高度统一，行为必须高度规范。我们要坚持三不主义：不抱私心，不信谣言，不随便发表言论。但是请大家放心，公司一旦上市，每个人都会获利。上市小组正在制定相应的股权激励方案。在这里，我可以代表董事会作出承诺，决不会辜负大家。当然，具体方案肯定要在上市之后才能出笼，那样更有针对性和可操作性。这一点，想必大家都能够理解。接下来，我也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开诚布公，广纳雅言嘛。”
说完，他便挥挥手，四顾众人，和煦以待。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孟涛捂着下巴，看看华震天，看看吴涵秋，不知道他们一唱一和，到底想说什么。再看看众人，都沉默不语。他知道，在以前，远通集团基本就是华老板的独资公司，其他几个股东都不过是个摆设，改制后引进了战略投资，但华震天依然霸气十足。不止在远通，就是在南中国地产界，他也是个教父式的人物。纵然是弦外之音，也有足够的威慑力。这时候，什么意见才是合适的呢？
椭圆形的会议室，空气有些凝固。暖风呼呼吹着，孟涛只觉得血气上扬，面颊潮红。忽然，有个东北区总经理张开了嘴，支吾半天，说了句举座皆惊的话：“吴总，都知道房企A股上市很难。到目前为止，证监会的政策仍未有松动的迹象。几年来，只有华发股份、保利地产、北辰实业、广宇地产等少数几家获得了发行A股的资格。我们为何一定要挤这独木桥呢？直接香港上市不是很好吗？”
吴涵秋心里咯噔一下。事实上，一开始他也主张直奔H股，但华震天总觉得登陆A股才算牛逼。字母中，A是第一嘛。再说，A股上市，全国人民都在炒，多牛啊。其实，H股也不是说上就上的，一方面证监会对国内企业香港上市有严格的规定；另一方面还要在排队长龙中苦苦等候，据说现在排队的国内房企就有二十多家。从某种意义上讲，远通冲刺A股也是一种差异化战略，只是不确定因素会更多。作为上市总策划，吴涵秋必须给出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
只见他大大喝了口水，镇静地说：“这个问题很好。没错，目前看来，A股上市似乎更难。但我们要关注到两个趋势：首先是政策趋势。年初以来就有传言，称除非内地企业筹集的资金超过10亿美元，或计划在香港和内地同时上市，否则中国监管机构将不再批准赴港上市。当然，今年有SOHO中国、碧桂园等在H股IPO成功，但相对于大量的排队者，这只是少数中的少数。其次是市场趋势。随着内地房企越来越多地涌向香港资本市场，香港投资者的新鲜感逐渐丧失。尤其是一轮轮的宏观调控，内地房企对香港投资者的吸引力已日渐式微。去年在港上市的某著名房企，IPO时净资产折让率高达45%，市盈率低至倍，远远低于平均值。事实上，目前有股暗流，那就是房企回归A股。近年来内地股市的火暴和房地产业的高成长，让很多企业和投行都垂涎三尺。全国5万家房企，A股上市的只有120家左右，占到总上市企业的%。2007年初以来，整个资本市场融资规模8000多亿元，其中房地产上市公司在A股再融资为578亿，占到总数的，相当于去年房地产全行业投资总和的。通过这些数字，我们可以看出，A股对房地产业而言，有着巨大的融资潜力可挖。所以，我们选择A股，也是为了捷足先登。像我们这样质地好的企业，相信是会受到内地市场的高度青睐的。我有这个信心，想必各位也是。”
“说得好！无限风光在险峰，A股的价值就在于它的难。为什么要到华山论剑，那是因为华山险啊。远通人就得有点英雄气概。再说，我们也不是放弃H股了。成功登陆A股后，我们还会杀到香港去的。”华震天昂着脖子，一脸凛然。
这样一来，谁还好再提问呢？即便是几位创业元老、独立董事，也开始缩头缩脑，神情恍惚，似乎魂魄已被教父收去，只留躯壳于茫茫烟雾中。那些被招回朝的封疆大吏们，则个个表情僵硬，像是被使了定身法。而他们的内心，却犹如K线图起落跌宕。
吴涵秋真希望华震天能将那个敏感的话题放开，形成小范围的讨论，哪怕是泛起浅浅涟漪也好。但这个会议，终究是沉闷地结束了。高管们静静地散去，只剩他一人枯坐在那里。
老实说，他有些失落。他自问并不是一个私欲太重的人，并不想封侯晋爵，只想得到应得的那部分。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信誓旦旦的老板是靠不住的。不过，也许华震天是大丈夫、真豪杰，懂得散财聚人的道理。
想到这，他轻轻吐了口气。已走出门外的华震天，突然扭过身来，冲他一笑道：“涵秋，你是好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