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贴着地面向西射去,臣服于雄壮的闾阖门前,蜿蜒数里的骑兵队伍像小蛇一般被挡在护城河下。尔朱兆仰望城墙上的五层门楼,脖子发酸,不得不叹气:“弓箭射到城上失去力度,连布帛都不能穿透了。只要一千精兵携带强弩死守城门,我们就无法攻入。”
尔朱荣手中金杖指向城楼:“这就是洛阳城的闾阖门,如果没有贺六浑的反客为主,我们岂能兵不血刃攻入洛阳?把贺六浑唤来,我有事与他商量。”
“哼,他成天和小歌在一起,两人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事来。”尔朱兆愤愤不平,“小歌嫁给皇帝,能弥补他兄弟被杀眼前之仇吗?”
尔朱荣也不相信:“如果小歌不能抹平仇恨,不仅她一辈子毁了,我们也命有不测。”
“那怎么办?”
“贺六浑能帮我想出办法。”
“贺六浑?”
“贺六浑必须要想出办法。”
“为何?”
“贺六浑喜欢小歌,你看不出来吗?”
“他痴心妄想。”
“如果他想阻止小歌嫁给皇帝,便要找到更好的办法,来化解河阴之变带来的仇恨。”
洛阳城内,皇宫东掖门,新帝即将进入皇宫,宫人到永宁寺暂避,一辆三驾马车随着人流缓缓离开宫门。马车左右,朱班车轮,倚兽较,伏鹿轼,青色顶盖上镶嵌二十八枚金华蚤,下垂九旒,上画降龙图形,黑文书,文,黄金涂五彩,是后妃才能使用的安车。高欢坐于御者位置,右手持鞭,驱车踏上铜驼街。尔朱荣继续奉立元子攸为帝,高欢从军营被释放,总算有惊无险。
尔朱歌双脚轮流踢踏马车,冰冷疲惫的身心渐渐融化。我就要回到草原,拥抱快乐自由的日子。她美滋滋想到这里,撩开一道垂旒:“贺六浑,记得高昌国吗?”
高欢在马上加了一鞭:“沿着突厥人居住的金山银水再向西南,便是沙漠中的绿洲,那就是高昌国。”
尔朱歌嘴角的笑容带着向往:“我在皇宫中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回忆金山银水,呵呵,我竟能走出皇宫,走出洛阳。”
高欢从心里为她高兴:“等到夏天马肥羊嫩,我们就再去一次金山银水。”
尔朱歌兴奋轻呼,掀开垂旒,跨到高欢身边,并肩坐下:“小猴子还在金山吗?这家伙虽然有时很讨厌,有时也很有趣。”
高欢知道这样不妥:“歌妃,这里是洛阳,而不是在金山银水,请坐回车中。”
尔朱歌不满高欢称呼,扶他肩膀站起,顺势用嘴唇极快地在他耳边轻轻一点:“叫我小歌,今晚来见我。
“啪!”一声响鞭,一队契胡兵拦截于面前,尔朱兆正好看见这一幕,在空中一甩马鞭,冰冷目光从兜鍪中射出:“贺六浑,去哪里?”
尔朱歌撩开安车垂旒:“吐沫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尔朱兆躬身施礼:“小歌,我奉大将军之令,召唤贺六浑。”
“歌妃,我去见大将军。”没等尔朱歌答应,高欢策马进入骑兵队列,向城外奔驰。
尔朱荣执辔缓行,琢磨元天穆的提议。将小歌嫁给皇帝,能抹平河阴之变的仇恨吗?战马到达护城河边,绞盘声音响起,吊桥滑落,啪地搭在河岸,腾起烟尘。高欢从城门中奔驰而出,向尔朱荣拱手施礼。
尔朱荣提马来到吊桥旁边,驱马向前,避开众人:“贺六浑,我们继续奉立长乐王为帝,你看如何?”
高欢从尔朱荣表情中看不出端倪:“大将军奉立长乐王,实为明智。”
“为何?”
“如果我们与朝廷为敌,两败俱伤,得利的反是葛荣、万俟丑奴和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