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可真是个胆儿大的姑娘,什么事儿都蔫儿有主意。那天是一周六,夏天敲响了我家的防盗门。
“苏麦,出来玩儿会儿!”
我隔着门向她左右看了看,问:“高扬呢?”
“他妈带着他去动物园儿了。”
“真幸福,你等我会儿。”我回去换鞋,当时我根本就不知道——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夏天叫我出去居然是要与我一起看毛片儿。而我们的高扬却因为去看狮子狒狒而错过了这次看人类交配的机会。
我出了门儿先问夏天去哪儿玩儿。
“我家。”夏天倍儿神秘地说,“给你看一东西。”
“你家多没劲啊!连游戏机都没有,我不去。”我想了想又问,“你家没大人?”
“没有,我爸妈出去玩儿去了。苏麦,我给你看一东西!特牛的东西!保准你以前没见过的!”夏天说完后自己先做出个吃惊的表情,接着又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主要是我一个人不敢看,想找个伴儿。”
那时候我想不明白——夏天有胆儿从她爸妈的卧室里翻出毛片儿,可竟然没有胆子自己看。现在我大概是懂了,那是作为一个姑娘应有的一种“矜持”,与胆子大小毫无关系。
当时的我被夏天调起了胃口,连连追问她是什么。她却把食指伸到嘴边,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小点儿声,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是了。”这句话在影视作品里出现频率极高,往往是坏人要把好人拉下水时说的。
我和夏天住在同一层,没绕几个弯儿就到了她家门口儿。这厮就跟故意想吊我胃口似的,开门儿时拿着个大铁钥匙笨手笨脚地又拧又戳,还一个劲儿地傻笑。
“你笑个什么劲儿?”
“激动的笑。”
一直到她锁好门,她才对我说:“看包装,好像是黄色电影。”
那时候还不管这类东西叫“毛片儿”,到了后来我们才开始逐渐知道黄色电影的各种昵称:除了广为流传的“毛片儿”,还有“A片儿”、“三级”、“大毛”、“黄盘”、“大黄”……第一次在街上遇见一农村妇女问我要不要大黄时,我差点儿把她给当成了卖狗的。
“黄色电影!”我就跟嘴里进了只苍蝇似的大张着嘴直喘粗气儿,“你哪儿弄来的?”
夏天居然得意起来:“我去我爸妈那屋‘探险’时搜出来的,我一看包装就觉得是黄色电影,你说我爸妈要这东西干什么?”
当时的我们当然不能理解,毛片儿这东西不仅是为青少年探索那令他们好奇的未知世界用的,更是被一些成年人拿来助兴使的。
“说明你爸你妈都很色!”
“你爸你妈才色呢!你们全家都色!”夏天把头一扭,小嘴儿一撅,竟然有点儿生气了。
“好了好了,那看吧,我还没看过呢。”按理说那时候的我还没发育完全,根本就不懂什么男女之事,可居然无比迫切地想要看——那应该与情欲无关,而是好奇心在作祟。小孩儿正是因为有好奇心才与成年人有所区别——这话说得可正是一点儿也没错儿。
夏天家有一台VCD,这在那年头儿可真算是个大件儿了,就摆在她爸妈的卧室里。我们像两个小贼一样潜进去,尽管家里没别人但我们还是紧张得走起路来都要踮着脚。
VCD机对着一张双人床,夏天把盘送进去后我俩就倒在了床上满心激动地看着屏幕——这场面倘若是发生在几年以后,那非得出事儿不可。可当时的我们什么也不懂,除了不安与激动外几乎什么其他感觉都没有——没错儿,好像连“负罪感”都没有——因为这类东西我们的父母从没对我们说过不许看,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对我们提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