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神来,在看见我妈的那一刻拿定主意,我想我爸我妈今天是来看我出嫁的,不是来看我丢人的,他们辛辛苦苦养了我二十多年,如今满怀信心地要确定个好归宿,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他们伤心。我转过身去,笑着说:“妈,等会儿,我去趟洗手间,马上就来。”
从洗手间回来我已经完全正常了,樊斌他爹坐不住了,见我一进门就问:“哎,小北,电话打通了吗?”
我满脸微笑地坐下,带着羞涩的歉意,说:“打了打了,樊斌说他都走到半路了,结果公司临时有急事又把他给叫回去了。他说尽快处理完,能赶过来就赶过来。要是实在赶不过来就改天亲自上门负荆请罪。”
我说完大家愣了一下,我妈脸色立刻就变了,樊斌的妈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那……他不过来了?”
我说:“也没说不过来,他那边现在实在是脱不开身……”
还没等我说完,樊斌他爹一拍桌子站起来了,吼道:“太不像话了!这叫什么事儿!你把手机给我,今天他不过来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我妈跟我爸对了下眼色,意思人家都说到这个分上了,也不好闹得太僵。还是我爸识大体啊,站起来就把樊斌的爸往下按,边按边说:“没关系没关系,亲家公你别发火,孩子过不来肯定也是因为没办法。工作重要,让他先忙吧。咱们吃饭什么时候不能吃啊,你说是吧?”
我妈在一旁帮腔说:“对对,他肯定也不情愿。”
大家劝了一顿,摆事实讲道理,总算把老头子的火气压下了,我赶紧趁机说:“不提他了不提他了让他忙吧,我还有个好消息想要宣布呢,我最近又签了个二十集的剧本,估计再过俩月就开拍了,剧本费马上就到手了,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表达心意,今天这顿饭就当我做晚辈的孝敬长辈的,咱赶紧点菜吧,啊?”
我妈一听高兴了,说:“哎呀,乖女儿,太好了,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四位老人都乐了,立刻泾渭分明地自动分成两派,一派拼命吹捧说还是你们教育得好啊,你看你们家小北多有出息;另一派拼命谦虚说好什么呀,惯得她自由散漫还希望以后你们多包涵啊。接下来就好办了,我横下心来点了两瓶茅台,四位老人聊得开心,彻底把樊斌忘了,把酒言欢,一片祥和。我一边敬酒一边给大家说笑话,牙都快咬出血来,心里在暗暗发狠,你他妈的樊斌,酒钱、菜钱还有精神损失费,除非你死了,否则我早晚得跟你好好算算账。
酒足饭饱,把我爸我妈送回家,安抚了他们仅存的疑心,我一个人打了个车回家,坐在后座,再次路过区庄立交桥,我看着窗外变换的街景,觉得周围一片湿漉漉的感觉,我心想这是怎么了呢,摸了下脸,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已经泪流满面。
回到楼下,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人影背对着我站在楼下抽烟,我愣了一下,一个箭步冲上去,恨不能手里有把枪,我举起胳膊用力地抽了下去,结果他一转身把我吓了一跳,竟然是李理。
“李理你怎么在这?”
李理痛得龇牙咧嘴,说:“周小北,是樊斌让我来的。”
“他人呢?”
“小北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儿,咱们上去说吧。”
坐在我家客厅里,李理半晌没说话。
“李理,樊斌今天干了个壮举你知道吧,都快赶上落跑新郎了。”
李理不出声。
“我们怎么说也算朋友一场,你别为难了,也不用帮着他编借口,到底怎么了你就跟我直说吧。”
又过了半天,李理缓缓抬起头,“小北,我跟你说个事儿,不是什么好事儿,你有点心理准备。”
我看着他,严肃地点了点头。
李理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开口说:“樊斌他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