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六章 尘埃定(2)

真真是可怜、可恨!

可怜的是他,拼死杀了靳王,却原来是落入一早被人设下的圈套!枉送性命不说,还到死都不知自己只是充当别人报仇的工具。

可恨的是自己!利用与欺骗,原想寻一点助力,结果却害了一个无辜者的生命,更辜负了绮容临终的嘱托!

包扎的手忍不住微有颤抖。

舒浣啊舒浣,这就是你吗?你原来就是这般的模样!你称靳涵薇乃是以心为笼,你又何尝不是!蒙了眼,蒙了心,诸般算计,不择手段,只为心中的仇恨,你的执著远胜于她!她渐解脱,你却越陷越深!谁比谁更可悲!

可是——

知道是执著又如何!知道是可悲又如何!仇难平,恨难消!自己这条复仇之路从一开始就已无再回头的可能……

对纪晟再内疚、再悔恨,可若重回当初,她是否真的会作出另一种选择吗?

医官终于到了,素菀站起身来,脚下竟有些踉跄。旁人只以为她是因为蹲得时间久了,但素菀却清楚,她是再也无法继续面对下去,她是如此的害怕医官的最终宣布……

医官上前,就地为纪晟诊脉,少顷起身向李泉与严统领禀道:“这人伤得太厉害,失血太多,而且还被刺穿了肺部,已是回天乏术。”

两人吃惊,素菀低头闭上了眼,匆匆跑进殿中,不忍再听下去。

李泉转了转眼珠,问:“还能拖多久?”

医官回道:“他现在还没断气,已经是奇迹了,照他伤势,最多不过半日的时光。”

严统领皱眉沉吟:“能不能先把他弄醒?”还未问出刺客身份,就这样由他死了,将来新君面前,如何交代?

“如此属下便尽力一试。”医官打开随身药箱,取出针药,正当准备扎针下去时,地上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

“我醒着,不用白费力气了,本公子什么都不会说的。”纪晟一边说一边又咳出数口鲜血。

早在素菀为他包扎时,他就模模糊糊地醒过来了。感受到一股温软的气息萦绕在身旁,而后是一双柔软的手在他伤口处移动摸索,虽然没睁开眼,他却确认了是她无疑。

重伤之余,他的感官却还敏锐,他清楚感觉到她为他裹伤的手在微微颤抖,指尖凉凉的滑过他的肌肤,于是便不想睁开眼了,看见了又如何,他与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需说。

严统领气得跳脚,但却无计可施。李泉扬起了手,又生生止住,厉声喝道:“你说不说!”

纪晟呵呵一笑,闭了眼,再也不理。

为绮容复仇,他无悔,往昔恩,今次以命相偿,本是应当,可以在临终前再次见到她,大约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如此这般结局,也好……

素菀背靠在殿门后,一滴清泪缓缓滑落。

凤吟血玉依旧悬于胸口,压得心口如灌铅般沉重。

七月十五日,靳世子靳涵枫在靳王遇刺后的第三日到达太和行宫。

但他来时,那名行刺的刺客已于前日夜间因伤重而亡,死前并未透露一字半语,且后悬榜经月亦未有人知晓该人的身份,于是启山靳王被刺一案最终成为一宗悬案,正史上的聊聊数笔造就的是后世野史中许多段引人猜测的传奇。

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

对于这些后来的事,素菀均已不再关心,倒是靳涵枫来得如此迅速,让她微有诧异,靳涵薇派人于七月十四日,也就是靳王遇刺的第二天,传信去靳都,靳涵枫却这么快就到了,看来靳王遇刺当夜就有人将消息先行传回了靳都,那传递消息的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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