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走来了一袭红衣的盛装女子,正是近来颇得父皇宠爱的刘昭媛,素闻刘昭媛生性跋扈张扬,恃宠生骄,现下她妩媚的眼角瞟向我,轻笑道:“倒是我来的不巧,扰了皇上父女叙话了。”
刘公公赔笑道:“娘娘,皇上传旨宣娘娘进去呢!”
刘昭媛飞扬一笑,款步向我走来,我站在原地皱着眉头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身影,这才惊觉眼角方才的泪迹早已淡开,涩涩的极不舒服,我低头取出随身的绢帕小心的擦去。
玎玲!
怀中揣着的一块长命锁顺着我掏出绢帕的时候一带,悄然掉在了地上,那长命锁以青玉雕琢而成,是昔日母后亲手为我挂在颈上的配饰,那玉易碎,自母后去后我就格外珍惜,每日只是将它揣在怀中,从不离身。
现下长命锁倏然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正好被刘昭媛的软缎宫鞋踩在脚底,眼见就要被她踩碎,我飞快扑上前一把推开她,将长命锁抓起攥在手心,刘昭媛一时反应不及被我推到,光洁的额头在廊柱上磕出一个红肿的大包,脸颊的皮肤也被刮出血痕。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见到手心上的血迹蓦地高声的尖叫起来,甩手就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小贱人,你成心想要毁本宫的容么?”
她使出的力气极大,我站立不稳,瞬时就向后倒去,直直的跌坐在了地上,我死死地瞪着她,指甲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抓的咯咯作响。
此时已经有人进殿向父皇禀报外面发生的事情,却许久未见父皇现身,刘昭媛见状愈加得意,抬手指着我喝道:“少拿你那样的眼神看本宫,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一股子妖邪气,母女俩都是一样的贱命!”
“把你刚才的话再跟朕说一次!”
是父皇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面前众人纷纷跪倒在地,刘昭媛一见父皇前来,娇声埋怨道:“皇上,弦歌她好生不懂规矩,把臣妾推到在地,臣妾——”
“贱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已被父皇劈手扇了一巴掌,父皇的语气冷厉如冰,“是谁给你这个胆子侮辱先皇后的!”
在场的众人皆被父皇阴鸩的神色吓的垂首不语,刘昭媛更是吓的花容失色,却不敢有任何喊痛的机会,双腿一软跪地切切的膝行上前抱住父皇的衣摆,痛哭呼道:“皇上,臣妾错了,臣妾错了!”
父皇狠狠的抬腿踹开刘昭媛,冷声对侍从一字一句咬牙吩咐道:“传掖庭令来,罪妇刘氏,尊卑不分,德行有失,即刻打入冷宫。”
我看着刘昭媛瞬即面若死灰的面庞,她瘫软的身子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内侍死力的拖了下去,口中拼命呼道:“皇上,臣妾错了,臣妾错了——”
父皇缓步走至我身前低下头,眼神漠然的看着我,我跪在地上怔怔迎着他的视线,却看见他身旁侍立的一内侍面色异样,竟飞快自怀中拔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一步上前就要朝着父皇的背后刺去,“昏君,纳命来!”
此刻羽林军尚在十步之远的玉阶下,父皇身边只有刘公公与几位随侍的宫女,所有人都还在几步之遥外来不及反应,父皇更是背对着那内侍,唯有我离那内侍最近,我来不及过多思虑,就已经咬牙飞快的扑上前,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将那内侍推开,毕竟我年纪尚幼,力气自是不大,只将那人推开几尺许的距离。
手臂立时一寒,刺骨的疼痛阵阵抽搐般传来,我疼的直吸气,那内侍目光狰狞,却在见到我的容貌的霎那间愣住了,我疑惑不解时就已经被刘公公飞快抱起,羽林军也很快上前将那内侍擒住。
父皇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徐步上前对着那人冷声问道:“是何人指使你来行刺朕的?”
内侍的眼神扫过我,仰天惨然呼道:“王爷,属下无能啊!”他的面上浮起一股古怪的神色,瞬间嘴角已经流出乌黑的血迹,倒地身亡!
侍卫上前探了他的鼻息,随即叩首道:“回禀皇上,此人名叫张进,是外殿负责洒扫的,已经服毒自尽身亡!”
几乎在同时,地上那名内侍的尸体就已经被人迅速抬走,他的眼睛仍然圆睁着,却是直直的看着我的方向,我想起了方才离奇的经历,为何在看到我的容貌时他会愣住?手臂传来刺痛,容不得我多想,就已经看到刘公公向父皇恭敬请示道:“皇上,四公主受伤了。”
父皇不曾看我一眼,却大步离去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传御医为她包扎!”
回到菡莒宫已经是天黑时分,嬷嬷早已知晓了未央宫前发生的刺客事件,面色平静的服侍我更衣就寝,殿里的烛火昏黄跳跃,我抱紧双膝瑟缩在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