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她又问。
“这个……真的说不准呢。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从现代医学角度上来说,我们只能尽力维持他的生命以及身体机能,防止类似肌肉萎缩之类的现象发生,但他究竟什么时候醒来,却不在控制范围之内呢。”
对方很奇怪她为何又忽然问出这样毫无新意的问题,脸上露出无奈表情,但,还是很有耐心地又解释了一遍。
“噢,这样啊。”
“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吗,不要急,慢慢来。你们家属也应该多来,同他说话,有用的。”
“嗯,谢谢医生,麻烦你了。”
送别医生,苏珮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干嘛老问这些没营养的问题。可是脑海中一直回旋着一句话,久久不得安宁。
他说,你别忘了你哥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又说,你对得起谁呢。
一念及此,内心又像是忽然被放空,回响起痛苦的轰鸣。
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那一把究竟是她推的还是别人推的?事到如今,居然无从忆起。只记得少年一直对她说“跟我走”,又一直被她拒绝。然后,他忽然跌倒,后脑勺撞到了那矮矮但是尖锐的梯角。
谁都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而他当时也确实很快爬了起来,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后来与她的那些狐朋狗友真正打起来,也表现得十分强悍。可就是在那忽然之间,对方一拳招呼过来,还没有打到,他却又倒了,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在场的小混混都被吓到了,不过好歹有点良心,帮苏珮将他送进了医院。苏鹏很快赶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首先甩了她一巴掌。
医生说,颅内出血,幸亏抢救及时,于是保住了他的性命。可是有些血块难以清除,只能等它自然消散。
本来只是担心他会失忆,没想到他却一直无法醒转。医生对他再次进行检查,才发现那些顽固的血块压迫住了一些很重要的神经。
至此,苏珮才发现自己固执的任性与可笑的叛逆直接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可事到如今,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了。
强忍下似乎随时都能夺眶而出的泪水,苏珮掏出随身带的杂志,翻开来,从第一篇开始读。
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于是只好读杂志。其实一直以来,她的内心都背着巨大的精神枷锁,虽然,她表面上还是那样倔强冷漠。
告别短暂的太妹生涯,戒掉一切为叛逆而叛逆的恶习。苏珮遵循哥哥的愿望,变回他最初所希望的温良女孩,甚至,比期待中还要安静,以至于有些温吞了。她想,这是她唯一可以为他做的事了,所以必须这样。
不过,在苏鹏面前,她还是装不出温驯。而从某种角度上说,这样的悲剧也是他间接造成的。
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想到去混什么帮派。说穿了,不过是想引起他注意而已。没想到他反应冷淡,苏珮十分失望,于是仍由自己沉堕下去。
还有一件事,她内心疑虑了许久,但还是不曾与任何人说过。可是最近,她却很有一吐为快的冲动。
“你知道吗。”苏珮幽幽地叹一口气,对着病床上的少年,说:“苏鹏可能会再婚了吧。女方你认识的,就是何秀冰,你一直叫她姐姐的。”
停一下,又冷笑:“他们以为我不知道。可是那么明显,谁看不出来呢?”
“你说,我应该祝福他们吗?”
特意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答案,空气中只有维生系统发出的“滴答”声。苏珮自嘲地笑,怎么会奢望病床上的哥哥给自己的答案呢?苦笑一下,捧起杂志继续读,在那瞬间,面前的人的右手手指轻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