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既然没饭吃,活不下去了就造反。备受饥饿摧残的六镇人又再次揭竿而起了。公元525年,以柔玄镇兵杜洛周为首的六镇降户先反于河北上谷。高欢、尉景、段荣、彭乐等人也跟着他浑水摸鱼。后来高欢觉得杜洛周不大成器,觉得自己更适合当老大,于是暗中想抢他的位子。结果被杜洛周发觉,高欢只得带着一家人落荒而逃。杜洛周一开始势头挺猛,接连攻下幽州、定州、瀛洲,并还击败了柔然的援兵。但不到一个月,有勇无谋的杜洛周被另一支叛军吞并了。
吞并杜洛周的是葛荣,他最早的领导是鲜于修礼。在杜洛周起义的第四个月,鲜于修礼就在定州左人城起义,开始屠村掠野,攻向定州城,并宣称要收并那些住在定州贫民窟的六镇降户。这该死的宣传口号把那些住在定州城的六镇降户害惨了,稍微长得粗壮一些的六镇人都被定州长史甄楷收拢来杀光了。
甄楷此举看似果断勇猛,其实是饮鸩止渴。当时六镇之人还完全保持着鲜卑习俗,他们的语言、服饰、生活习性与当地汉民完全不同。在他们眼里,正是孝文帝的汉化改革让他们的生活从天堂坠向地狱,所以对汉化有着天然的仇恨。对汉化的仇恨一旦转移到人身上,便是对汉民的极端仇视。现在甄楷对六镇之人大开杀戒,便意味着六镇的叛军在攻城后也会疯狂地屠戮河北汉民。
但鲜于修礼的反叛事业还未做大,便被自己的手下元洪业杀死;紧接着,鲜于修礼的部将葛荣又杀了元洪业,占有了鲜于修礼的所有兵马。相比于六镇的前几位领导,葛荣做大做强的能力更上一层楼,他接连击垮北魏派出的章武王元融、广阳王元深的大军,几乎将北魏的主力部队摧垮,一时锐不可挡。
由于文化的巨大差异,葛荣的部队与当地汉民是水火不容。他们在攻城掠地时,烧杀掠夺,无恶不作,完全不顾当地汉民的死活。如沧州、相州被攻破后,居民都死亡过半。而冀州、瀛洲等地的二十万汉民受到战火驱赶,被迫流亡到山东青州。河北人民自“五胡乱华”后又遭受了一次血与火的摧残。
至此,葛荣叛军已发展到数十万之众,号称百万,占据河北大部分,并开始围攻河北相州(州治为邺,今邯郸附近)。一旦相州被攻破,北魏都城洛阳便危在旦夕。
就在外面烽火四起,整个北魏王朝摇摇欲坠的时候,北魏宫廷内部又发生了一次可怕的地震。
亲母杀子——嗜血的妇人
小皇帝元诩渐渐成人,他与自己的亲生母亲胡太后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
摊上这样一个挥霍无度、风流成性的母亲,真是人世间最不幸的事。明明是祖宗留给自己的江山、财富、子民,她却要任意挥霍,弄得土地沦丧、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现在关中被万俟丑奴占据,河北之地完全受控于葛荣,山东也是群盗出没,南方各州又受到梁朝的不断骚扰,朝廷政令唯一顺利通行的只剩下京城洛阳四周之地,但就这丁点儿大的地盘的朝政却依然被郑俨、徐纥这样的奸佞把持,自己完全称为拱手之君。而且就是这样的奸佞之徒,却日夜候在母后的宫中,在床笫之上肆意侮辱着自己的父亲和整个皇族的声誉。这样的痛苦和凌辱,岂能是任何一个元氏家族的血性男儿所能忍受,岂能为天下万民景仰的至尊之君忍受?极端痛苦的元诩开始向母亲流露出了自己的不满。
然而老奸巨猾的胡太后早已觉察到了元诩的变化,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已长大成人,将会来夺回本来属于他的一切权力。虽然这天下如今是如此衰败,但使用惯了毕竟舍不得。于是,她开始先下手为强了,一一将儿子周围的亲信尽数剪除。朝中的散骑常侍谷士恢很为元诩宠信,胡太后便屡次威胁他主动到外州做官。然而这家伙却仗着有皇帝撑腰,一直赖在朝中。胡太后一气之下,便给他随便安了个罪名杀掉了。同时,胡太后还暗杀掉了皇帝身旁最为宠信的蜜多道人,而把这责任推给了那些子虚乌有的盗贼,并悬赏去捉拿他们。
这样一来,元诩更加憎恶自己的母亲,母子二人势同水火。面对太后的步步紧逼,看着自己朝中的势力被她一一瓦解,小皇帝元诩环顾整个帝国上下,发现唯一能用的只有在山西拥兵自重的尔朱荣。于是,他开始以密诏召见尔朱荣,准备除掉郑俨、徐纥,逼胡太后退位,让自己掌朝,以待重振河山。可惜,元诩太年轻了,他这一时的年少冲动却加速了北魏王朝的灭亡。我们还记得汉末的袁绍也用过这招,结果召来的董卓却掏空了东汉王朝,引起天下大乱。然而非常不幸的是,这样的历史在北魏再次重演,而且更为悲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