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圣轿行”的旗幡在晚秋的晨风里飘摆,满载丝绸、夏布的骡马队沿了去成都的通衢大道前行。四周的群山披红挂金,俯视着这支朝西北方向行进的队伍。队伍里唯一的藤轿内空无一人,常光圣本是要母亲宁徙乘坐这宽轿的,可母亲坚持要走路,说是累了再坐。
宁徙的办事果断使常光圣措手不及又欣喜若狂,他没想到母亲和老憨会突然来到“宁圣轿行”,让他立即开办去成都的长途生意,且第一笔订单的老板就是母亲大人。母亲带来了银票,让他立即去重庆府的“官钱铺”兑换银子,两天之内必须买齐二十匹骡马、雇齐马夫,即刻赶往“常家土楼”载货,说是找到购买丝绸、夏布的大买主了,要立即运去省城。“妈,你硬是一通百通呢,先前是反对儿子做轿行生意,现在是催促儿子把生意做大!”宁徙笑道:“妈确实是想通了,这交通乃是致富的钥匙。”常光圣击掌道:“对,致富的钥匙,致富的金钥匙。”有了钱又有母亲的叮嘱,他雷厉风行,及时完成了母亲交办的事情,昨天下午,带领骡马队赶到了“常家土楼”,今日便载货上路了。过去的乔村长现今的乔甲长特地赶来为他们壮行,直送他们到十里长亭。这长亭由宁徙出资修葺一新,茅屋顶换成了歇山式黄剪边绿色琉璃瓦,老旧歪斜的柱子扶正加固,用红漆涂抹一新。乔甲长呵呵笑:“我老乔高兴啊,我们路孔寨不仅日渐昌盛,又还飞出了金凤凰呢!”路孔寨确实日渐昌盛,乡坝里和镇上的老街都多了人财二气。宁徙在老街开了“小荣丝绸”、“小荣夏布”、“小荣煤炭”三个铺面,赵书林在老街开了“赵家大米店”,当年亡命外省的老街人都陆续举家迁回,不少发了财的外省移民也在老街购买房屋或是开了店铺。
护送这批货物的有挽臂束腰的常光莲、老憨和十来个家丁,都有武功,都带了兵器。宁徙说:“我们常家乃习武世家,练就的功夫不是摆样子的,关键时刻得要用上。”
一路上,常光莲边走边回头看,埋怨赵庚弟没有如期前来。心想,定是他姑婆阻止他而未能前来。个该死的庚弟,个大男人,就不会设法溜出来!她身上揣有赵庚弟写给傅盛才的亲笔信,为的是防备他万一不能前来之用。她好遗憾,这么好的去成都的机会,他要是在身边会多惬意。她这么想时,路边草丛里蹿出个背包袱的人来,正是她渴盼的赵庚弟。疲惫的赵庚弟取下包袱扔到她马背上,笑道:“光莲,我半夜就溜出家门了,早早地在这里等候你们!”她怨艾道:“你个该死的,咋才来!”鼻头发酸,泪眼汪汪,将他那包袱拴牢在马鞍上。这一群人里,就只有赵庚弟是个文弱书生,宁徙走来,笑道:“庚弟,你走路动武都不行,是个举人了,就坐那乘轿子吧。”那空空的藤轿就抬了举人赵庚弟前行,常光莲紧跟了藤轿走,心情大爽。赵庚弟拉开轿帘给她说成都的趣事,听得她嘻哈笑,巴望早日赶到成都。
铜鼓山的峰巅在晨雾里时隐时现。
宁徙道:“大家都警觉些,提防土匪!”
一路平安无事,毒烈的秋日把铜鼓山巅的雾气烤干,莽莽铜鼓山落到轿行队伍的后面。人们懈怠下来。常光圣对宁徙说:“妈,远离铜鼓山了,我们走小路吧,要近好几十里。”宁徙也希望早日赶到成都早日见到傅盛才,点头道:“要得,走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