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县丞走后,夫人来叫他吃早饭。吃饭时,他看夫人和唯一的幼女,心想,得有个儿子才行,否则,焦家不能传后,不能了却恩人宁德功的夙愿。
差人来报:“老爷,民妇宁徙求见。”
焦达道:“让她在正厅等候。”扒完饭就朝正厅走。心想,她一大早前来,必定与常维翰有关。常维翰真的回来了?还是她来查问诬告者?他了解宁徙的脾气,她是个敢作敢为不怕祸事的女人。
焦达匆匆来到正厅。
宁徙跪拜:“老爷,民妇有冤!”焦达扶宁徙坐下,招呼下人上茶。下人送上茶来,焦达让下人离开,问:“宁徙,你有何冤情,尽管道来,本县为你做主。”宁徙不让泪水下落,直言道:“大人,民妇不敢对大人隐瞒实情,我夫君常维翰回来了。”焦达一震:“有人前来告发,本府不得不派人去你家搜查。方才,汤县丞来回话,说是没有搜到。”宁徙就说了宣贵昌欲置常维翰于死地,常维翰被迫杀死两个兵差之事。她知道,焦知县坦荡无私、嫉恶如仇,也知道焦知县感恩她父亲:“大人,民妇无所顾忌向你禀告,是望大人明断。”
焦达听罢,怒火中烧:“竟有如此阴险之人,如此歹毒之事!我焦达就是不当这个官拼了这条命,也要让恶人受到严惩!”狠击茶几,茶水飞溅。他心里明白,受宣贵昌指使欲杀害常维翰的那两个兵差已亡,则死无对证了。常维翰又背了两条命债。唉,自己遭宣贵昌陷害也是有口难辩。宽慰道,“宁徙,你且容我些时日,容我想想办法。”
宁徙拱手:“谢谢焦大人!”
焦达叮嘱:“这事儿也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常维翰暂时不能露面。唉,虽然皇上大赦天下,然现今在府里的宣贵昌大权在握,恐会遭到陷害。”
宁徙点头:“民妇记下了。”
焦达道:“宁徙,只要本县在任一天,定当为你家效劳,你有何事尽管找我。”
宁徙点头。
焦达想到什么:“啊,你家那桑树长得如何?”
宁徙道:“承蒙大人您的关照,派来行家指点,对萎缩的病桑春伐,对重病的桑株挖根焚毁,对有芽枯病的枝条刮除病斑涂了石灰乳,还指点我们挖沟排灌。现在的长势不错,我们已经用来喂蚕子了。”
焦达说:“好,这就好!”
宁徙看焦达身穿的白色绸衣,说:“种桑养蚕,就可以缫丝织绸。”
焦达道:“看,我都还没有顾及更衣。”又道,“你这想法好,穿衣吃饭是百姓的两件大事。运筹得好的话,你还可以办织绸坊。”
宁徙说:“民妇有这个想法。啊,我还种了苎麻。”
焦达笑道:“好呀,可以织麻布呢。”
宁徙说:“是的。”
焦达赞道:“宁徙,你恁么难,却在办大事情。你晓得的,朝廷一直盼望四川复苏,你是在做复苏巴蜀的大事呢。所以呀,不论于公于私,我都应当全力支持你。”
宁徙说:“有焦大人这话,民妇定效犬马之力。”
手持砍刀穿和尚服的常维翰越窗而下时,听见了呵斥声:“……我是奉焦知县之命前来搜查的,常维翰不仅是终身充军的逃跑要犯,还是杀了两个兵差的重犯……”山乡暗夜,呵斥声清晰且传得远,这印证了他那预感。自己的命可丢,却万不能累及家人,只好亡命天涯。
他无目的地奔逃,黄昏时刻,看见了铜鼓山,顿生愤懑,我常维翰亡命天涯也与你安德全有关,老子今日要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