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四川 第十章(4)

宁徙点头:“每次看见你家这白塔,我就想起我们家乡福州那白塔。那塔是唐代修的,嘉靖年间被雷火焚毁了,后来,又重修过。就如同你家这塔一样,外墙涂的白灰,称为白塔。登塔眺望,可以看见乌山耸翠。辛弃疾在福州任知州时,重阳登九仙山写下的这首《西江月》。”

赵书林感叹:“宁徙,你出身习武世家,不想还恁么精通诗文。”

宁徙道:“家乡的事嘛,自然记得。”看赵书林,“赵公子乃翰林世家,你才称得上是精通诗文,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谈到诗文,赵书林来了兴趣,抬首眺望远山,吟诵:“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宁徙拍手道:“好,赵公子把李白这蜀道难吟诵得好动情。”

赵书林摇首:“惭愧,比起你们实是惭愧。你们这些闽西客家人,在我们四川萧疏之际,竟然万里之遥冒死来蜀,不容易,实在是不容易。”

赵书林这话说到了宁徙的痛处、酸处,是呢,冒死进川的自己竟然夫离子散。也感动,感动赵公子的这番肺腑之言:“我们客家人也谢谢你们这些当地人,你们没把我们当外人看待,我们能够在这里安家置业,全靠了你们的真诚相助!”

赵书林愧疚,长叹:“我……”看见姑妈赵秀祺走来,她身后跟着夫人石淑英。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抽身离开。

独桥独道,赵书林只好擦了姑妈和夫人的身边过桥,勾头匆匆走。想散愁却愁上愁,想解释却无从开口。赵秀祺没有阻拦赵书林,她不想看见侄儿在冤家面前丢脸,手捧银质烟枪的她朝宁徙喷去烟云,怒道:

“宁徙,你一个有夫有子的妇人,竟然几次三番来勾引我家书林,你那四书五经读到哪里去了,你还有点儿三从四德的妇道吗?”

宁徙不惧,拱手道:“宁徙见过老夫人。老夫人此言差矣,宁徙是进城回家路过此地,偶然与赵公子相遇,正夸赞你家那白塔呢。”

赵秀祺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太不像话了。宁徙,我今天把话给你挑明了,我家这白塔要永远耸立,就是要死盯你们常家。我还告诉你,我们赵家定了严厉的家法,赵常两家永不往来,永不通婚!”

宁徙心里哀叹,为啥子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啊?为啥子赵常两家就不能和好啊?正色道:“老夫人,常言说得好,和为贵,晚辈宁徙有啥子不是,您老人家尽可以责罚、点拨。”

赵秀祺恨盯她:“我侄儿乃有家室之人,乃知书达理的翰林后代,不会为你的妖艳女色而乱心。”

石淑英盯宁徙,两目水湿。

宁徙委屈不已,怒从心起:“老夫人、赵夫人,我宁徙虽出身于习武世家,也知书达理,是不会做对不起你们赵家之事的。”

赵秀祺胸脯起落:“人怕三对面,树怕一墨线。今日之事,我们都看见了,你还狡辩。”

宁徙苦笑:“我已经说了,我与赵公子是偶然相遇。”

赵秀祺道:“宁徙,我不看你是女流之辈,定让家丁打断你那妖腿!”对石淑英,“走,我们回家。”

石淑英就搀扶了赵秀祺走。

宁徙道:“老夫人、赵夫人,事实就是事实。我宁徙不明白的是,我们赵常两家为啥子要结死怨?”

赵秀祺回首说:“哼,人怕伤心,树怕伤皮,事情的起因你应该清楚!”

宁徙双目晶莹,无奈摇头,看着她俩走去。才想起那算命先生,回身看时,那算命先生已经不见踪影了,万般遗憾,倍思父亲宁德功。

读书导航